第224章 意外的灵感(2 / 2)

而长老们则压根无暇顾及他们了。

一退出沙龙,几名启示者就兴奋而激动地聊了起来。他们从两点钟夏先生出现的时刻开始说起。有人知晓夏先生的身份,因此此刻正情绪激昂地科普着。

他们对于夏先生提及的“学部”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想法,他们觉得那事儿和自己无关;但是,夏先生的出现——这本身就是相当有趣的谈资!

西列斯也顺便听了一会儿,并且十分配合地露出惊讶、意外和困惑等等相关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注意到,夏先生在一些年长的启示者中,其实颇有威望——这是当然的,在十四年前,在夏先生离开历史学会之前,他甚至可以说是许多启示者的启蒙者。

尽管在过去的十四年里,他已经消失了许久,但是记得他的人只是缄默,而非遗忘。

大概又过了十来分钟,沙龙中的长老们才陆续离开。随后,原本被劝离的启示者们又返回了沙龙之中。西列斯混在其中,以荷官的扮相进入了沙龙。

没人注意到他,沙龙中洋溢起一种热烈的讨论氛围,就好像这里真的成了一个沙龙一样。人人都在讨论夏先生。

就算是那些并不知道夏先生的启示者,他们也在其他人的科普之下明白了过来,并且显然对这个神秘的男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其中最为兴高采烈的,就是几名中年启示者。从他们的年龄来说,他们说不定还目睹了当年夏先生最为厉害的时刻,因此也就更加兴奋了——甚至带着点看好戏的期待。

西列斯确信,历史学会的高层们恐怕是不会喜欢这种情况的。

十四年前,他们不顾一切地逼走了夏先生;十四年后,当夏先生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们的努力似乎一切白费。

西列斯没有在这儿停留太久,他很快来到舞台那儿,掀起了幕布走了进去。

他来到了夏先生的办公室。

通常情况下,人们当然没法来到这里。但他可以自己给自己作弊。

他与夏先生面对面坐下。

夏先生说:“这样一来,目的基本达成了。但是……场面有点夸张了。”

西列斯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怀疑历史学会与黎明启示会内部存在着叛徒,但是,他也的确怀疑,在现在这个局面之下,就算这些叛徒真的存在,这群人也会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么想着,他便说:“至少短期内,我们不用担心历史学会这边的情况了。”

夏先生也点了点头。

西列斯突然想到,他们好像是在密谋着什么一样。

他不禁失笑,伸手放到夏先生面前。对面人类的躯体迅速变成一个小巧的人偶,然后步伐轻快地蹦到了西列斯的手上。

夏先生本来就神出鬼没。长老们亲眼见到夏先生走进舞台的帷幕之后,但却没人看见夏先生走出来。这也可以增添夏先生的神秘之处。

西列斯将人偶放到包里,又看了一眼时间,注意到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半了。这一通闹腾,花费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来得多。

尽管那些长老吓得两股战战,那场面也的确有些滑稽可笑,但是,现在西列斯也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更加严肃的事情上。

他思考了一阵,然后就离开了。他没有在这间办公室待太久。无论如何,还是有人可以来到这里的,尽管那些人已经将近一年没有来过。

很快,荷官抵达了黎明启示会聚会的地方。

贵妇和报童已经在了,不过骑士并不在。两位女士看起来已经聊了好一会儿了。

“……哦,荷官先生,您回到拉米法城了?”贵妇说。

“是的。有一件事情……”荷官迟疑了一下。

“怎么?”报童兴致勃勃地问,“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并不是。”荷官瞧了瞧门口,“你们几点钟到这儿的?”

“两点钟之前。”贵妇说。

荷官恍然:“怪不得,看来你们还不知道。”

“什么?”贵妇催促他说,“发生什么了,教授?”

“夏先生刚刚出现在沙龙。”荷官言简意赅地说。

然后贵妇和报童都愣住了。

“夏先生?!”贵妇不可思议地说。

报童则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但是今天长老们……”

“……是的。他与长老们撞个正着。”荷官的语气带上了一点复杂的成分。

贵妇愣了一会儿,然后幸灾乐祸地说:“我能想象那些长老们的表情了。这实在是意想不到的事情。”

“骑士之前和我们说过这件事情,今天他们要来沙龙考察场地,为了擂台赛的事情。”报童若有所思,不过也流露出一种微妙的激动,“结果……”

“结果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贵妇笑了起来,“这可相当令人惊讶。”

尽管这两位女士也可以说是黎明启示会的一员,但无论对于夏先生还是对于历史学会,贵妇和报童都没有表现出亲近的态度;她们几乎只是看好戏的状态。

他们正聊着,骑士也出现了。

“正等着你呢,骑士!”贵妇高声说,“快来说说,那群老头子怎么样了?别吓死了吧!”

骑士把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苦笑的面庞,他说:“几名长老吵了一会儿,没吵出什么结果,然后就不欢而散了。”

他坐下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当然,那不能说是恼恨或者烦躁这样的情绪,但也的确有点无奈。

他说:“没想到夏先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谁能想到呢?”报童说,“他都已经消失了十几年,连自己亲手建立的黎明启示会都弃之不顾。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说是为了对付某些不安分的家伙。”骑士说,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他同时也说,他怀疑历史学会的学部存在一些问题。”

“哦,那当然。”贵妇挺顺理成章地得出了推断,“沙龙本来就是一个适合隐藏身份的人。说不定在不少旧神追随者都混进来了,而历史学会那群家伙还一无所知。”

“但是我们并不拥有调查沙龙的权限。”骑士又苦笑了一下,“一个初步的方案是,未来一段时间里,沙龙可能要暂时对外关闭了。最近一段时间里出入沙龙的人们,都会被调查。”

“这倒也是好事。”报童说,“要我说,历史学会根本没必要这么依赖于沙龙。既然都已经创造出了门后空间,那么就没必要继续使用沙龙了。

“……恐怕是某些长老的贪婪吧,我认为。随着夏先生的离去,历史学会明明就该慢慢放弃利用沙龙。但是十四年之后,这里仍旧热热闹闹。”

骑士也无法反驳这话。

“教授,您怎么看这事儿?”贵妇问,她想了解一下年轻启示者的想法,“……教授?”

“……抱歉。”荷官回过神,“我只是在想,我似乎知道夏先生要做的事情。”

其他三人都惊讶了一下。

“这个雨假我前往了无烬之地……不出意外的话,未来有大批的旧神追随者会来到拉米法城。”他说,“或许夏先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才会出现的。”

“这……”贵妇惊讶地张大了嘴。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骑士低声说。

“……就像是几千只蟑螂朝你飞过来和你亲密拥吻一样。”报童说。

荷官:“……”

为什么他们都喜欢用蟑螂来比喻?

贵妇露出了一个反胃的表情,她不客气地说:“不会用比喻就别用!这可太恶心人了!”

报童翻了个白眼,说:“这很形象。”

“所以,我们可以做什么吗?”骑士看着荷官,“我想,既然您提到了这事儿 ,那么您肯定会有所规划。我们对夏先生不够熟悉也不够信任,但我们相信您。”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他才低声说:“谢谢。”

他大致讲了讲自己的计划,包括八瓣玫瑰胸针和【无形之笔】的仪式,以及对于“艺术”的关注。几个人都若有所思地听着。

不出意料的是,他们果然对这个新仪式相当感兴趣,纷纷进行了尝试,并且感到十分神奇。

“您的奇思妙想。”骑士赞叹着说。

荷官摇了摇头,相当理智地说:“还是一个不够完美的仪式。”

“至少它能用。”贵妇说,“等到有空的时候,您可以将其慢慢完善。但是,我们现在忙着对付旧神追随者呢。”

荷官失笑。

他们进行了实验的尝试,随后也探讨了那群旧神追随者可能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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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死亡?”贵妇想了想,“但是,那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来到拉米法城呢?”

骑士想了想,说:“因为安缇纳姆?”

“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贵妇说,“安缇纳姆当然很重要。但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么多旧神追随者,都要来到拉米法城。

“或许他们想在拉米法城做点什么,但是他们何必要亲自出动呢?”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十分有意思。

一群旧神追随者来到拉米法城。显然,当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地将重点放在“拉米法城”,认为是这个地点足够特殊。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个出行不够方便的年代,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值得这群旧神追随者倾巢出动?

说到底,这个主语有什么特殊之处呢?

报童想了想,然后语气古怪地说:“你怀疑……他们是想要在拉米法城,杀死自己?一场献祭?”

贵妇耸了耸肩:“只是一个猜测。他们来到拉米法城,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拉米法城的人们做点什么,要么是在拉米法城对他们自己做点什么。”

“我们之前都倾向于第一种可能。”荷官说。

“这是正常人的思维。”贵妇说,“但旧神追随者并不正常。说不定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自杀呢?”

骑士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但荷官却知道,贵妇的说法其实是对的。比如赫德·德莱森,他之前离开拉米法城,前往无烬之地,去到那遥远的北面的海,本质上,就是为了一场自我屠戮的献祭行为。

所以倒过来讲,一群旧神追随者从北面的海来到拉米法城杀死自己……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总让人觉得有点古怪。

报童想了一会儿,就摇了摇头:“听起来有点莫名其妙。”

“只是一种猜测。集思广益而已。”贵妇说,“我已经尽力在贴合那群疯子的思路了。”

骑士笑了起来,他温和地说:“但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复现他们的想法。”

r /> “确实,毕竟我们都没那么疯。”

说完这话,贵妇和报童一起笑了出来。

荷官心中也轻松了一点。他将八瓣玫瑰胸针分发给他们三个人。这下,他手中就只剩下四枚胸针了。

他想到,胸针或许要不够用了。

之前和兰米尔见面的时候,他就没有给兰米尔胸针。那是因为,那一天他出门的时候,就只带上了给占星师海蒂和侦探乔恩的胸针,他没想到会与兰米尔偶遇。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这胸针的存在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八瓣玫瑰纸才是更加实际的方案。

他的确已经将用以沟通的八瓣玫瑰纸交给了兰米尔。

“……您的做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一些。”报童若有所思地说。

在与彼此公开身份之后,他们也听闻了一些荷官曾经解决过的案子。但无论如何,这一次荷官的态度却显得更为严肃与警惕。

荷官不由得怔了一下,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曾经安缇纳姆还是人类的后盾,但如今安缇纳姆已经陷入沉睡;曾经旧神追随者和阴影信徒的阴谋,还都是在黑暗之中的密谋,但如今却越发明目张胆。

这都带来了复杂而深重的压力。这是决战的时刻。

他含糊其辞的说法也没有让在场的另外三人感到奇怪。一方面,信息蕴藏着危险,众所周知;另外一方面,许多事情也没有那么容易讲出口。

“您不要太担心。”骑士体贴地说,“我们都站在您这一边。”

贵妇和报童也异口同声地说:“是的。我们都站在您这一边。”

说完,他们都笑了起来。荷官也笑了一下。

旧神追随者的危险还说不出个头绪,他们也就没有继续讨论这事儿。夏先生的出现也同样如此。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两件事情会带来一些意外的影响,但恐怕只有事到临头的时候,他们才能明白过来。

因此,他们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荷官也斟酌着和贵妇提及了一件事情,也就是他与格伦菲尔的那个空调……不是,【流动的风】的实验课题。

对于他与格伦菲尔而言,这个课题已经走进了死胡同。他们可能需要一些外来的帮助,比如,作为商人的贵妇说不定能为他们找到一些更为廉价的材料。

贵妇的确对这个课题相当感兴趣。事实上,她甚至都不觉得现在的成本有多高昂,她觉得这种仪式本来就可以昂贵一点。

“人们乐意为‘冬暖夏凉’多花点钱。”贵妇说,“到最后,这事儿可能会变成攀比的行为。有些贵族说不定乐意花上大价钱,定制一个齐人高、甚至两三米高的叶型玻璃瓶。”

荷官:“……”

认真的?立式空调?

……他被自己的这个冷笑话逗笑了,尽管他仍旧维持着平淡的表情。

他还是说:“但是,我们都希望,这个仪式能够帮助到更贫穷的人们。”

“我明白、我明白。”贵妇说,“那么,我会试着联系一下我知晓的工厂或者其他一些手艺人,看看他们是否能给出一些推荐。金属叶片、叶型瓶……都是相当有意思的创意。”

荷官点了点头,向贵妇道谢。

“不用谢。”贵妇撩了撩头发,她笑了起来,“到最后,说不定会是我向您道谢,谢谢您给我带来的这份商机。”

荷官也莞尔。

他其实认识不少商人,之所以最终选择贵妇,本质上还是因为这位商人更加贴近启示者这一边,也能给出一些更加可行的建议,指不定能改善方案的某些细节。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希望能在冬季来临之前,将这个产品推向市场。他想。

他们因而谈及了一些生活化的话题,比如天气、食物等等。

贵妇说随着开发计划的进行,最近已经有许多新颖的东西来到了拉米法城的市场上。或许他们可以期待一下今年的十月集市。

一言一语之间,未来的许多事情实际上都已经确定下来。

四点多的时候,荷官就与他们告别了,他之后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再见,荷官先生。”贵妇朝他挥了挥手,“我会牢记您忙碌的身影的……对了,拉米法大学是不是要开学了?”

荷官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的。”

“果然。”贵妇若无其事地说,“我会关注一下安吉拉的成绩的。”

骑士在一旁笑着说:“怎么,你继女又惹你生气了?”

“不,我只是想做个合格的家长。”

报童笑得前仰后合:“你只是想公报私仇。”

荷官默然片刻,最终若无其事地与他们告别了。

掀开幕布、回到沙龙,关于夏先生的话题仍旧热烈地进行着。并且据他观察,这儿似乎还换了一批人,尽管讨论的热烈程度丝毫不减。

这带来了一种微妙的无奈和好笑。

他一边下楼,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

晚上他要与琴多一起,和费恩一家吃顿饭。明天……明天他得写几封信,然后去一趟小说家聚会。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了。

时光如白驹过隙。他想。他对于自己刚刚返回拉米法城时候的情景还记忆犹新,但是一晃眼,一周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当西列斯走出历史学会,他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望了过去。无形之中,他仿佛能望见那个如同梦境泡泡一样的沙龙空间,笼罩着这栋沉寂的、静默的建筑。

他静静地望了片刻,然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才回了趟凯利街99号,与琴多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