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 周淮生就带着林知绎离开了雁蒙村,林知绎比周淮生还要依依不舍,他甚至跑过去和小全挥了挥手。
可是小全只顾着难过, 并不想搭理他,抹着眼泪问周淮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帮他找到家人,我就回来。”
小全更难过了, 气愤地瞪了外面的林知绎一眼, “肯定还要好久,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好,”周淮生把他自己做的酱菜和卤豆干放在小全家的饭桌上,安慰道:“小全不哭, 你也要在家里把你妈妈照顾好。”
林知绎怕狗,他只能站在院子外面, 和里面正在悠闲晒太阳的黄狗大眼瞪小眼,周淮生走出来, 朝他伸手, 林知绎立马牵住, 把他往院子外面拽,轻松道:“阿淮, 我们去哪里呀?”
“去车站。”
“坐火车啦!”林知绎兴奋道。
周淮生纠正他:“是大巴车, 我们先去清江,清江是离岩台最近的一个大市, 人口多,说不定你是那里的人。”
林知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只拉着周淮生的手, 摇头晃脑地走着路, 他把地上的碎石踢到河里, “大巴车,我喜欢。”
他嘴上说着喜欢,可是一上大巴就开始打瞌睡,抱着周淮生的胳膊,枕着周淮生的肩膀,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转眼就睡着了。往返于城乡的大巴车都是灰沉沉的,车帘很脏,上面还有油迹,周淮生小心翼翼地拉上车帘,以免碰到林知绎的大衣。
他特地让林知绎穿上那件咖色大衣,尝试着用熟悉的衣服唤起林知绎的记忆,林知绎安静地睡着,漂亮的卷发和白皙的皮肤与周围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林知绎出身不俗,生来就是富贵命。
他还是应该恢复记忆,周淮生想。
林知绎应该回到自己的生活环境,与同层次的朋友交往,做他该做的事,而不是留在小山村,每天说着无厘头的话,玩过家家,像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孩子。
林知绎动了动,搂紧了周淮生的胳膊,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到了清江市汽车北站,周淮生直奔辖区派出所,民警要他提供身份线索,周淮生提供不出来,林知绎在旁边吵着说自己叫“顾知绎”,周淮生没办法,为难地对民警说:“那就这个,麻烦您查查看。”
“没有,系统里没有这个名字。”民警摇了摇头。
民警又帮忙筛出差不多读音的名字有八十几个,但年纪和性别都对应不上,“信息太模糊了,而且大概率还是错的,没法查。”
一无所获,周淮生拉着林知绎走出派出所,林知绎站在台阶上不肯走,红着眼睛说:“阿淮,你不要我了吗?”
周淮生朝他伸手,“怎么会?”
林知绎慢吞吞走下来,抱住周淮生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委屈地说:“那我们回家吧,我不喜欢这里。”
周淮生摸了摸他的卷发:“我带你去街上玩,好不好?”
林知绎这才抬起头,“好。”
周淮生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来,放好行囊,又给林知绎戴了条保暖的围巾,才带着他下楼,问了旅馆老板,清江哪些地方比较热闹,老
板给他指了路线,“金圆街吧,还挺好玩的,坐一号线地铁去。”
周淮生没坐过地铁,他问:“那公交车呢?”
老板想了想,“这个我记不得了,你去公交牌上找找吧。”
“好,谢谢。”
林知绎紧紧地攥住周淮生的手,不让他离开自己半步,下车后到了金圆街,原来是个小吃一条街,林知绎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指着烧烤摊说要吃。
周淮生和他一起排队,买了十串羊肉串,林知绎握在手里,挑出最肥瘦相间一串,举到周淮生面前,“阿淮先吃。”
周淮生愣住,“这么乖?”
“阿淮辛苦了。”
周淮生笑了笑,“原来你不傻。”
林知绎晃晃脑袋,“你才傻,阿淮最傻,阿淮牵着我,不要走丢了。”
周淮生低下头咬了一口羊肉串,正准备拿走时,林知绎就把剩下的吃完了,然后挑了一根新的给他,动作十分自然,好像已经和周淮生相处了很久很久,他把第一口留给周淮生,让周淮生恍然觉得自己是被爱的那个人。
周淮生眼色微凝,忽然开口:“知绎?”
林知绎转过头来,“怎么啦?”
“没有,想看看你是不是这个名字。”
林知绎“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走,过了几秒又转过头,说:“阿淮好傻。”
因为有几个摊位异常火爆,排队的人把道路堵住,周淮生拉着林知绎绕开人群最拥挤的地段,却正好碰上两个酒鬼蹲在路边石上喝啤酒,半醉的模样,隔几米就能闻到酒气冲天。
其中一个光头男人瞥见了林知绎,便朝旁边人使了使眼色,露出猥琐的笑容,周淮生握紧了林知绎的手,把他往怀里揽了揽,避开两人往前走。
可其中一人酒意上头,偏要抬起胳膊,假意打哈欠,推了周淮生一把,还贱兮兮地笑,周淮生为了保护林知绎,便没有生事,加快速度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