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王沉吟一会,回头与向亮对视片刻,终于微笑出声:
“火雨,雷法?那东西的名字应该叫导··弹……至于手笔嘛——那是四五十年前三位钱姓大贤的手笔。”
齐王愈觉震动非常。以他的见识,当然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这“导、弹”原理,更不明白人类如何能制造这样千里奔袭、毁天灭地的武器,但对面几人神色平静、言之凿凿,无论如何却瞧不出一丁点说谎的样子。他仔细端详片刻,才终于谨慎开口,只说如此奇才天下难得,论威力恐怕是举世无双。
衡阳王笑意扩大,随随便便就开了口:
“这是自然,这三位中最厉害的那个,当年可是能抵得上五个师——”
这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王姓属官便突然大声咳嗽卖力挥手,将衡阳王接下来的话堵了个结结实实。衡阳王起初也还神情茫然,但很快就脸色剧变,立刻也开始咳嗽哆嗦起来。
齐王在对面看得是一头雾水,连连眨眼。但很快向亮起身行礼,大表歉意,只说衡阳王殿下方才是一时口误,还请贵客不要见怪。
“……刚刚我们殿下的意思,并不是要谈论什么威力高低。”向亮笑容满面,从容替衡阳王辩白:“再说了,‘导弹’也只是运载的工具而已,要点不在威力上。真要说什么‘威力无穷’,那还得属邓先生、于先生几位大贤的造物……”
说罢他轻轻击掌。室内滴的一声轻响,墙上忽然垂下来一片白布,上面光芒闪耀,渐渐浮现出了影像。
齐王见过了千里传影的异象,对此倒并不怎么惊异。但白布光影闪烁跳跃,却浮出了几个横排隶书、有点缺胳膊少腿的怪字来:
【核、武器爆炸实况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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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八日,徐州僵死不动的局势终于有了起伏。
当日上午,隐身于军营数十日不出的齐王在徐州府衙现身,召集徐州地方官吏集议之后,联名发了一道通告天下的檄文,却是指责朝中大臣徇私枉法、阻遏军务,更弹劾中枢外戚佞幸用事,呼吁皇帝刷新政治、与天下更始。
收到这一封檄文,徐州附近的郡县纷纷松了一口气——发表宣告痛斥朝中佞臣,借着清君侧的名义问鼎天下,这是百年以来北朝叛乱的传统套路了。现在齐王老老实实按规矩行事,无意是省掉了政治团体们投石问路小心揣测的功夫。
果然,檄文发布之后,接下来的流程就在按部就班依次进行——徐州离京师千里之遥,朝廷一时还未有所反应;但齐王亲信遍布北朝,已经有不少的州县将领在传抄檄文、调兵呼应,乃至于亲自带队奔赴徐州,预备着干着一场翻天覆地的从龙事业了。
齐王要问鼎天下,自然将收揽人心看作头等大事。于是徐州府衙一时间门庭若市,齐王在此设立行辕延纳幕僚,与投奔来的故旧盘桓交谈、布置各类事务,忙得是不可开交。
在白日一通忙乱以后,齐王却单独邀约了几个铁杆的亲信,只说是多日不见,要到私宅宴饮一番。但几个下属跟着齐王乘马离府,在徐州城内左拐右拐,却进了一条极为僻静的巷子。齐王左右观望,而后翻身下马,伸手轻轻击掌。小巷子里人影晃动,刹那间却窜出了七八个黑衣人形出来,攀高走低各据要津,将巷口巷尾牢牢看住。...
眼见着左右封锁严密,齐王才低声开口,他言简意赅交代来意,只说是南朝衡阳王府绑架了世子高铎,以此为筹码与他合作出击,才有而今的局势。
齐王属下听到如此秘闻,登时就大为惊骇。有几个赶忙匍匐在地,询问齐王是否要调动自己手下的谍人,秘密将世子营救出来。
大大出乎几人意料,齐王居然果断摇头:
“虽说事出胁迫,但眼下大有合作的余地,暂且不要打草惊蛇。”齐王语气迅速:“你们先先悄悄派手下精兵,到武陵去找几个人来!”
亲信下属连忙磕头,只问这几个人的来历姓名。齐王闭目细细思索片刻,才终于倏然张眼:
“——这几个人与衡阳王府应该颇有渊源,但估计是隐居在武陵,不容易找到。记住了,无论是山上、乡里、城镇,都要一一的查到。找不到正主,找家人也好;找不到家人,哪怕找徒弟族人也行——这么厉害的人物,总该在当地有点痕迹!对了,这些人年纪恐怕都不小,应该是当地姓袁、姓钱——”
说到此处,不知怎么的,齐王脸色微微一变,竟尔失去了血色,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物事。他默然片刻,才终于吃力蹦出了几句话:
“——还有,还有姓于和——姓,姓邓的名士。你,你们要仔细的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