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本来声音。”沈醇说道。
听起来很低醇好听,就是话语中透着十分嚣张的味道,言霁白摸着书页开口道:“为什么要变?”
“吓唬你。”沈醇说道。
言霁白:“……为什么?”
真是幼稚的答案,吓唬他?幼儿园小朋友都不这么干。
“你不是想用棍子打我?”沈醇看着他道。
“我以为家里进了贼,而且你直接不经过同意就亲人。”言霁白严肃道,“你是非法入侵,我是正当防卫。”
“哦?那你还非法入侵了我的陵墓。”沈醇笑道,“我也是正当防卫。”
言霁白滞了一下,想起了成先生他们议论的事,当时没放在心上,但他身边的异状的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他旁边这个就是当时地底跑出来的东西?
“说不出话了?”沈醇看着他道。
言霁白沉吟道:“当时的事情确实很抱歉,但你也惩罚了我们。”
“那也叫惩罚?”沈醇笑了一声道,“以往试图擅闯者,都是以死谢罪,魂飞魄散的,而你们不仅擅闯,还想镇压我。”
言霁白手指微紧,生死之事是大事,他不可能不畏惧,擅闯还镇压原主人,怎么听都很过分,不是世间道理可以讲通的东西,也不会轻易跟他讲理:“你想要我的命?”
“原本想的。”沈醇看着他紧缩的瞳孔笑道,“不过现在想要你的人。”
言霁白眼睛微微放大,蹙眉道:“我是男人。”
“我不瞎。”沈醇说道。
言霁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会嫁的,如果都是一死,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比较畅快。”
嫁给一个歪瓜裂枣面目狰狞的鬼,还不如死了算了。
破坏陵寝,试图镇压这种事原本也是他们做的不地道。
“嫁?”沈醇沉吟道,“确实还能这么做。”
言霁白眉头跳了一下:“你之前没想到?!”
“我之前只想亲你而已。”沈醇思忖着,“还没有尝试过下一步,不过确实应该给你一个名分。”
“不需要!”言霁白拒绝道。
“你不要名分?”沈醇轻挑眉梢。
言霁白认真跟他交流:“我是说我并不喜欢你,也不想被你亲,也不想跟你结婚,陵墓的事我们是不小心碰到的,之所以镇压,是想对里面破坏的东西进行修复,如果你不愿意,会重新封上,如果你想惩罚,用其他方式吧。”
“你不愿意?”沈醇眸色微沉。
“不愿意。”言霁白认真道。
“……追求真麻烦,还是用盗墓贼的手段对你更快点儿。”沈醇起身将他抱了起来。
他想要他,但他拒绝了,胸口处很闷,闷的让他不太舒服。
血迹缓缓的爬上了脸颊,沈醇抱紧了怀里震惊的人道:“还是直接要你好了,大不了把你的魂魄抽出来,永生永世都不能离开我的身边。”
天空中聚集着阴云,其中有雷霆闪烁着,舒云躲在了屋檐下瑟瑟发抖:“怎么了怎么了?这怎么了?”
“阴气!”成鑫站在窗台边看着手中的罗盘和远处的天空,脸色十分难看,“失控了……”
一旦失控,阴气遍布整座城市,这里将会变成一座死城。
言霁白蓦然腾空,感受着冰凉却有力的力道道:“你在追求我?!”
“对。”沈醇低头道,“但你不想要。”
“可以追求!”言霁白看着身体挪动的方向冷声道,“但你这种方式绝对不是追求!你就算把我囚禁永生永世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只会越来越讨厌。”
这个东西不能用以常理论,不让追求就抽魂,但千年前的鬼不能要求跟现代人三观一致。
言霁白感觉移动的速度停了下来,轻声道:“知道了吧。”
“你刚才拒绝了。”沈醇低头道。
“现在同意了。”言霁白说道。
起码要先安抚住,要不然直接被睡,他可能真的会有心理阴影。
沈醇瞳孔中的血色退去,血迹缓缓消散道:“那我现在亲你,你会回应么?”
言霁白觉得他完全就是一个恋爱小白,虽然他也没有谈过,但是这家伙又好.色,又好像很纯情。
“追求阶段不能亲。”言霁白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沈醇将他放下道:“那什么时候能亲?”
“你看上我哪儿了?”言霁白站稳问道。
他这个人虽然长的还可以,但沉闷又无趣,所有的兴致都在文物上,相处久了就会发现非常无聊,绝对满足不了恋爱的基本需求。
不过这样也好,慢慢相处着,可能就会觉得无聊离开了。
“我也不太清楚。”沈醇摸着他的脸颊道,“我只是看见你就想亲你。”
他的步伐靠近,在那微抿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那点儿冰凉的触感一闪而逝,言霁白眼睛放大,心尖好像在那一瞬间酥麻了一下。
一见钟情么?
他这一见钟情的对象是自己真是不太对,不过算了。
“我是一直看不见你么?”言霁白找不到视线的方向。
“我可以显形。”沈醇说道。
“还是别了。”言霁白阻拦道,他并不想在大半夜还看见什么血肉模糊的横死现场。
沈醇轻哼一声笑道:“还说自己不怕鬼。”
言霁白也不解释,拎起自己破碎的三观,想着之后的解决办法,现在只是权宜之计,还是得让成先生他们想想办法,最起码让对方对他失去兴趣后不至于到处捣乱:“你晚上需要睡觉么?”
鬼应该都是晚上活动的。
“我可以陪你一起睡。”沈醇说道。
“追求一个人一定要学会尊重对方。”言霁白思索道,“不能强迫对方做不喜欢做的事。”
“喜欢的可以强迫?”沈醇沉吟道。
言霁白不知道他是如何迅速得出如此歪理的,但也不能一下子矫枉过正,毕竟讲不通道理,他就可能随心所欲:“对。”
“唔。”沈醇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不喜欢我跟你睡一起?”
言霁白说道:“在成为情侣之前,我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你之前家里鬼挺多的。”沈醇悠悠道。
言霁白背后瞬间汗毛竖了一下:“现在呢?”
“就我一个。”沈醇打量着他的神色,唇角轻勾,“我在他们不敢进来,但我要是不在,他们说不定晚上就钻进来了,还钻进你的被子里。”
言霁白本来还挺害怕的,但现在感觉这个鬼心机到他无法忽略:“没关系,我不怕。”
“嘁……”沈醇泄了一声气。
言霁白眉头跳了跳,觉得不能跟幼稚鬼计较,殷朝,距离现在也有千年之久了,一个千年老怪物,算了。
“你死的时候多大?”言霁白问道。
“十八。”沈醇说道。
言霁白轻轻怔了下,十八,在这个时代很多人还无忧无虑,刚刚步入大学的年纪,他就已经横死了么?
“之前一直在陵墓中待着?”言霁白问道。
“外面很无聊,就睡着了。”沈醇说道,“醒来你们就在镇压我。”
言霁白:“对不起。”
听起来真的有点儿惨,还是一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上来就对他动手动脚,想亲就亲,一言不合就不讲道理……算了。
“你什么时候同意我跟你睡在一起?”沈醇问道。
言霁白瞬间觉得头疼:“看你表现,你以后睡这里。”
他打开的是次卧的门,同样的宽敞舒适,只是收拾的相当简洁。
“你们的屋子真小。”沈醇说道,“走两步就会撞到人。”
言霁白不跟他计较,殷朝帝陵中人,以前应该是住在皇宫的,他这地方怎么能跟皇宫比:“那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的棺木比床小。”沈醇走到了窗边道,“而且你这里很高,不用飞就能看很远,就是到处都是,连个找药材的地方都没有。”
言霁白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却在此时心头微动了一下:“之前我生病的时候谢谢你,没想到你还会用燃气灶。”
“我不会,是抓了只鬼做的。”沈醇说道。
“哦……”言霁白又想到了满地的血和肠子,觉得吃下的粥也不太舒服了,“那你怎么给我降温的。”
“那只鬼拧成一团放在你头上。”沈醇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的神情笑道,“效果很不错。”
言霁白面色凝重,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下次用毛巾就可以了。”
“下次不会让你生病了。”沈醇说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这次生病是因为什么:“你别把我丢在地里就行。”
“你先挖我坟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对不起……”
绕来绕去都是他错,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好像安静下来了?”成鑫看着停下来的罗盘道,“之前到底是怎么了?”
他拨通了电话道:“爸,确定鬼王所在的方位了,没有离开本市,但真的是经历过诛邪雷的那只鬼,情绪好像也不太稳定,怎么办?”
“先见到,看看能不能交谈,不要贸然动手。”成垚慎重说道,“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鬼王对风水师的仇恨可比对普通人大的多。”
“好。”成鑫说道。
“我会联系协会,这次交谈起码要出动百人以上,真是大难……他之前情绪怎么平复的?”成垚问道。
“不知道。”成鑫说道。
“行吧,先静观其变,确定方位。”成垚沉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夜色渐深,一处漆黑的罗盘同样定住了,坐于罗盘之前的老者摸上了其中的纹路,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鬼王现世。”
鬼王现世,若取其内核,可号召百鬼。
风声轻动,沈醇坐在楼顶上看着远方几处,屋内的人已经睡熟了,他虽然退了风寒,但还处于病中,吃了所谓的药片好像效果也不错。
“沈先生,您还好么?”舒云在远处小声问道。
之前那雷霆可不是一般的吓人,他但凡沾上一点儿都得没。
“之前的异动引来了探查。”沈醇看着那几个方向道,“这城里术士还不少。”
“他们也是为了城市的安宁而努力的人。”舒云说道。
协会那群风水师收鬼也只收作孽的,要不然有怨气执念的那么多,他们也收不过来。
像刚才那种天象,一般风水师就是探查到了也不敢惹。
不过一般鬼很少能感觉到探查的,这位却直接发现了,要想反杀轻而易举。
“真是麻烦。”沈醇手中雷霆轻轻闪烁,没入天空时,天空远方蓦然溢散了一道气息。
隔了半个小时,另外一个方向又溢散了出来。
风水师们的罗盘纷纷开始转动,其上电流蓦然划过,直接分崩离析。
碎裂的罗盘无数,比什么警告都管用,成鑫看着自己又添了两道裂痕,岌岌可危的金色罗盘欲哭无泪:“在下无意冒犯,不敢了不敢了!”
“方位不确定了。”
“他察觉到窥伺了,没有要命,说明理智尚在。”
“现在怎么办?”
“还是得交谈,确认无害,查到那只鬼的来历了么?”
“记录的不太清晰,很多东西都丢了,但能查出的很厉害。”
……
言霁白是被尿憋醒的,睡前又吃了一次感冒药,因为觉得喉咙不舒服,多喝了不少热水,以至于他一觉醒来还没有天亮。
房间里很黑,之前的事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但以前他看见漆黑的环境不会想到什么,现在却觉得其中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醇察觉他的灵魂波动落进了房间,就见躺在床上的人辗转反侧了好几下。
白天睡多了睡不着?
他正欲开口,却见床上的人从被子里摸索着打开了台灯,然后打开了床头的抽屉。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玉佩符咒,都是那些术士们送的。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从其中拿出一枚放进了睡衣口袋,这才起身走向了门口。
沈醇轻轻挑眉,跟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立在门口看着漆黑房间的模样,脸上笑意加深,对着他的颈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言霁白浑身僵硬,握紧了玉石直接挥了过去,然而手臂挥空,掌心的玉石却皲裂成了粉末。
“这东西对我不管用。”沈醇说道。
声音传来,言霁白身上那种毛过悚然的感觉却消失了:“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之前没在,察觉你醒了。”沈醇笑道,“原来你这么胆小啊。”
言霁白额头突突跳了两下,心中默念不能跟小孩儿计较:“人碰到超出认知的东西都会心存畏惧,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对这个世界不害怕。”沈醇说道,“不过很多东西确实很难理解。”
言霁白说道:“你可以慢慢学,就会发现很多东西很有意思。”
“确实,你就很有意思。”沈醇笑道。
言霁白沉默了一下,瞬间觉得尿意翻涌,转身出去走向了厕所。
按理来说身边有个鬼是应该觉得害怕的,但这只鬼却让他觉得家里安全了很多。
但也不能放松警惕,还是要存有畏惧之心。
“我上厕所不要看。”言霁白关门的时候提醒了一下。
沈醇立在门口道:“你们如厕的地方也很奇怪,不过很干净。”
言霁白解着手道:“你竟然知道这里是如厕的地方。”
“你睡前不就在这里解决的。”沈醇说道。
言霁白洗手的动作一僵:“你之前看过了?”
br /> “我好奇。”沈醇笑道,“不过你比我小的事我不会嘲笑你的。”
言霁白深呼吸,擦干手打开门道:“谢谢你。”
“你看起来很生气。”沈醇说道。
“没有。”言霁白转向了房间。
男人上厕所其实很正常,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不用计较,反正他也不是人。
“口是心非。”沈醇跟在他的身后笑道。
“你叫什么?”言霁白转移了话题。
“鬼是不能随便告诉人类名字的。”沈醇说道。
“你要是不想说……”言霁白说道。
“沈醇。”沈醇笑道,“三水的沈,醇香的醇。”
“言霁白,语言的言,光风霁月的霁,纯白的白。”言霁白停在门口道。
“娶亲六礼第二礼就是问名。”沈醇笑道。
他的话出口,房门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门内传出男人冷静甚至冷酷的声音:“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