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萝拉将垂在耳朵旁边的头发掖在耳后,她盯着铺满整个地板的信息,闭上眼睛,开始回想之前的那些细节。
她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个向她下达“杀掉凯撒”命令的人。
——不是指之前,而是指窃取二号计划那次。
昨天,萝拉刚刚去探望过凯恩斯,对方从密闭的、没有光明和事件的地牢中终于离开,转移到新的监牢中。
长时间的黑暗囚禁明显令凯恩斯有了一定的思维滞缓,但在萝拉见到他的时候,对方仍旧是那副腼腆的理工男模样。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戴着眼镜,手、胳膊上有着清晰的手术痕迹,只是头发没有专人修剪,蓬松杂乱。
只是萝拉不会再被蒙蔽。
两个人之间隔着高强度、夹层中注有电流的高强度密封玻璃,只有在固定的位置讲话,才可以通过广播传递。
萝拉叫他的名字:“凯恩斯。”
凯恩斯注视着萝拉,比起来终于有人和他交谈这件事情,他关注点却集中在另一个地方:“你的大脑恢复了?不可思议。”
凯恩斯眼中只有赞叹,他的手掌虽然通过手术恢复,但注定无法再去做更多更精细的动作。这种严格折损他精神和生理的事情,随着见到萝拉而被抛掷脑后。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萝拉,眼睛中只有赞叹:“不愧是多乐丝的作品。”
凯恩斯反复强调着这点,多乐丝的作品,伟大实验。他的眼中无关种族,只有科研。
萝拉身体稍稍前倾,她盯着凯恩斯,问:“你还想不想重新回到研究所中工作?做合法的、被允许的工作。”
凯恩斯没有立刻回答,他问:“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父亲——罗伯特的秘密和生命,”萝拉问,“你愿意交换吗?”
-
政策的推行遭受到一些阻力,每一项出发点好的政策,在层层落实下,都会遭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
而目前仗着自己人脉处处阻拦的,就是教育大臣罗伯特。
即使签署了允许阿斯蒂族学生入学的条例,但以罗伯特为首、其他几个教育部门的官员仍旧对此并不看好。他们甚至拒绝删除、修订历史课本中带有种族歧视的话语和文章片段,在强行干预下,他们仍旧拖拖拉拉着,延长审核流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拖延,不愿意顺利通过。
凯撒清楚地知道,国民教育有多重要,环境有所重要。
在萨列里家族的推动下,一批阿斯蒂族人正在接受着平面模特的训练,最迟,在下个月,帝国各大商场的广告牌上,都将会出现阿斯蒂族模特的身影。消除种族歧视,绝不是喊一句口号就能解决,中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譬如某国,曾经依靠着殖民和贩卖原居民、战争积聚了大量财富,从1861年就宣布废除奴隶制,今后百年、乃至两百年,始终没有真正消除种族歧视。
帝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们需要时间来扭转这些观念,也需要政府、社会来加速减少隔阂。
凯撒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他还没有来得及去见萝拉,先被萨列里公爵叫到房间中。
不仅是萨列里公爵,萨列里夫人也在。
后者正抱着安东尼奥——这个拥有着灿烂金发、紫色眼睛的小男孩,正在咯咯笑着,向萨列里夫人伸出手。
只是萨列里夫人的表情不是很好。
凯撒微微皱眉。
他问:“什么事?”
萨列里公爵说:“我们都被那个可恶的阿斯蒂族人骗了。”
凯撒:“?”
他还没有问,就听到萝拉快乐的声音:“哇,怎么大家都在呀?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凯撒还没有转身,萝拉就毫不避讳地扑过来,将脑袋贴在凯撒背上,亲密地蹭了好几下。
她说:“凯撒凯撒,今天有给我带好吃的冰激淋吗?”
萨列里公爵愤怒地说:“我看你像冰激淋!”
他的脸上满是被欺骗后的不悦,盛怒之下,将一份DAN比对报告丢下来,对凯撒说:“你早就知道安东尼奥不是你的孩子?就为了保住她的命?你连这种谎言也说?”
东窗事发。
萨列里公爵看这孩子渐渐长得不像凯撒,心中起了疑心,特意重新做了一份DNA比对报告。
果然,不是凯撒的孩子。
凯撒没有动,只是萝拉继续贴贴,她拽了拽凯撒,示意凯撒去看另一旁的萨列里夫人。
萨列里夫人抱着安东尼奥,她显然也很茫然,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沉默过后,萨列里夫人对萝拉说:“你应该明白,我们不是不接受你,只是无法接受你和其他卑贱人生下孩子、冒充萨列里家的血脉。”
“母亲,”凯撒打断她,“这个孩子的父亲的确不是我。”
萝拉冒出一个小脑袋:“是啊是啊,生孩子已经够痛苦了,您就别问孩子父亲是谁——”
“闭嘴!”萨列里公爵已经被气到失去绅士风度,盛怒,“我就知道这是个贱种,只是哪个狗男人——”
“请冷静,”凯撒顿了顿,沉静开口,“这个孩子的父亲是您。”
“母亲基因来源是已经过世的多乐丝女士。”
“简单来讲,这是我和萝拉的血缘上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