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们遇到好几波找不到客栈打算出城的童生,一个个咬紧牙关,铆足劲儿了赶路。
两刻钟的路程被他们硬生生缩短一半,看到悦来客栈几个字后,一个个都抚腰喘气——背着这么沉一个书箱,还走这么快,当真累得慌。
唯有何似飞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因为天气炎热,额上鼻尖皆出了汗。
其他三人喘个不停,那么同掌柜询问订房事宜自然落在了何似飞头上。
伙计热情的给他们端来热茶,三人喝的期间,何似飞已经询问过了情况,转身过来同他们交流:“客栈还余下三间上等客房,一日价格在二两银子又一百文,里面有一张可供双人入睡的拔步床和一张小榻,可供三人就寝。”
伙计补充:“此外,咱们客栈还提供餐食、适量的笔墨、沐浴热水和浣衣服务嘞。”
年纪最大的陈康听到这价格,目光还是暗了一瞬,但想到不住这里就得去外城,他小声问:“一间房只可以供三人就寝吗?我们有四个人……不用床,自己打地铺可以吗?”
伙计摇了摇头:“因为热水、笔墨、浣衣等服务,人多了咱们店就……这,您这边四位老爷,要不两两住一间,还能一人睡一张榻?”
院试要考算科,大家伙儿基本的算术能力都有。
这客房一日二两银子又一百文,三个人住一人是七百文,两个人住一人是一两银子又五十文。
陈康苦着脸:“这七百文是我最大能承受的价格了,再多、再多……”
不比其他几位未曾成亲的少年,他年近弱冠,有妻有子,自然得承担起养家重担,即便有爹娘帮持,也不敢大手大脚。
何似 飞道:“我可以一人一间,你们仨可凑一间?”
其余三人愕然的看向何似飞。
事情就这么拍板钉钉。
趁着伙计给他房内送热水的时间,何似飞询问了掌柜是否有一位名叫‘晏知何’的男子在此打尖落脚。
为了帮助掌柜的记忆,何似飞还添加了时间细节。
掌柜实在和气,还仔细查了四月和五月的住宿记录,少顷,对何似飞抱歉的摇了摇头:“公子,着实没有这位晏公子。”
何似飞也不强求,道谢后上楼吃饭,沐浴。
虽说行山府那伙计听到知何兄要来郡城,可万一对方在郡城有宅院,或者只是途径郡城,并未落脚,或者不在悦来客栈入住,那他是不可能找到对方踪迹的。
连续赶路五日,何似飞这会儿着实疲乏,沐浴后将头发擦个半干,便躺床上休息。
一夜无梦。
而另一边,罗织府三大世家之首的罗家,厅堂里却灯火通明,管家和几位家主心腹守在门外,严防有人隔墙偷听。
房内,地上跪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箭袖劲装,头上发带尾端垂有鎏金的穗子,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贵气公子哥儿。
“你要把你爹我气死是不是?啊?都要临门一脚了,你跟我说你不考恩科了?我看你主意这么大,你别管我叫爹了,以后我管你叫爹,你就是我祖宗!”
少年人跪姿懒散,闻言连头都磕了下去,瓮声瓮气道:“都说我要在外游历,我的梦想又不是考科举当大官,就我这性子,我这嘴,爹,我要真去了朝堂,指不定明儿个咱们家就被诛九族了——哎哟,好疼,爹,你居然真打!我要我娘!娘哟!”
罗家家主被那句‘诛九族’给气昏了头,扒了鸡毛掸子上的毛,一下下狠狠的抽在自家儿子屁/股上,用了八成的力道。
罗家长子很明显小时没被少抽过,他爬起来一边躲一边喊:“我说的是实话啊爹,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咱们家药材生意做到京城去!咱们日后给宫里太医院供药,那可不比读书有气派?我游历的这四年也不是光游山玩水了,你没看我记录的那些书,里面把药材的生长环境,年岁,地理地貌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嘞!哎呦,爹,你别只打我一边屁/股啊!”
他捂着屁股,像只猴一样在厅堂乱窜,看得出这几年确实不单单是游山玩水了,这身形和步伐的灵动性确实大有长进。
他窜得罗老爷眼花缭乱,打也打不中,气道:“你、你不考科举,你怎么在那位乔小公子面前展露才能?咱们府城那朱家的嫡长子早两年就是秀才,已经准备考乡试了,你想被他捷足先登么!那可是咱们知府大人的亲弟弟!我今年四月就把你叫回来,还请了今年二月院试主考的学政大人教你功课,不是让你回来跟我耍滑头,今年这恩科你考也得考,不考也得考!”
说起那位乔小公子,罗家长子罗京墨倒是消停下来,同时面上还有一丝羞赧——上月知府大人祭祖归来,他爹带着他前去拜访一番,在人群中隐约瞧了一眼那位乔小公子。
可当真是一位……姿容绝艳、出尘脱俗的哥儿。
纵然是罗京墨在外游历四年多来,都未曾见过如此气度、如此相貌之人。
罗京墨沉默着想,那等神仙似的人儿,是我这凡夫俗子可以高攀的么!我就一喜欢在深山里采药的匹夫……
自家老爹还是真是异想天开,敢于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