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八百岁了, 子升也陪了他八百年。他们两个将世间游历了个遍。

在所有人眼中，杨戬只是孤身一人。

岁月的洗礼褪去了他脸上的青涩，人越发稳重起来。

他修为虽几近金仙, 但许多金仙却打不赢他。

“仙人，有一恶徒霸占了老朽的洞府，仙人可否帮老朽要回？”一老地仙战战兢兢对身形高大的杨戬道。

杨戬瞥了老地仙一眼, 身经百战的他眼神极具威严。

老地仙被杨戬的气势吓得不轻, 他结结巴巴道：“我那府中还有一法宝，若仙人能帮我讨回，我愿将法宝送予仙人。”

杨戬嗓音低沉, 他眼神平静，“我不收……”

“是一魂毯, 虽作用不大，但可为魂魄意识当一条被子。”

杨戬闭上了嘴, 他握住手中兵器, 而后目光深沉看向老地仙，“此人在何处？”

老地仙闻言大喜，“多谢仙人不嫌法宝简陋，我这儿还有两三条魂布, 到时可一同给予仙人。仙人跟我来, 我这就为仙人带路。”

杨戬与那恶徒作战时，他招式虽没有杀气，但异常凌厉果断，下手毫不留情。

他轻轻松松摆平了恶徒，老地仙也将事先承诺好的法宝给了杨戬。

昏暗的山洞中, 杨戬进来时脚步已明显柔和了许多。

子升蹲在地上望着一株小草慢慢长大, 他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他指尖按向嫩叶, 一瞬间他的眼神明悟了许多。他伸手施着为数不多的法力，一旁的枯草竟离奇地活了过来。

他笑容很清澈，眼神清透。

忽然，厚重的衣物盖在了他的身上。子升顿了顿，他望向手臂上的布料，而后愣住。

虽他现在已经不惧寒冷，但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全身变得暖洋洋的。

他仰起头，杨戬很高。

一人蹲着，一人站着，二者像离了很远。

子升握着布料上的绒毛，他连忙惊喜地站了起来，“小二是在何处寻到的布料？竟能盖到我，还如此暖和？”

杨戬将子升从头打量到脚，他眼神温和了许多，眼底也泛出喜意。

他不似对外人那般冰冷，他对子升很是亲和。

回到山洞后，他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他缓缓靠在洞面上，脸上露出轻松愉悦的神情。

子升笑容自然，他凑到了杨戬身边同样靠在墙上。

杨戬见状再取出了一条布料盖在了子升身上，当做小被子。

他为子升将被子的边边角角塞实，生怕子升被冻着。

子升新奇地摸着被子，他仰头望着杨戬的侧脸，“我们小二这些年越发俊美了……”

杨戬轻笑，“哥哥尽会开玩笑。”

子升眼睛弯了弯，他离杨戬更近了些，同时小声道：“今日在外可遇到什么新奇的事物了？”

讲一天所发生的事是他们每日的习惯，这也是杨戬最享受的时刻之一。

他耐心给子升讲述着他白日的故事，如同子升小时耐心给他讲睡前故事。

每当这时，子升总是会用法术变出一个小本本。

“今天，我们收获了四条布料，不过都是我的东西。”

子升念到“都是他的”这四个字时还有些惊奇。

杨戬“嗯”了一声，“都是哥哥的。”

他望向洞面上潮湿的泥土，不由笑了出来。

本子上终于有了他哥哥的痕迹。

子升继续盘算道：“如今我们有2634颗灵果，14件灵宝，213匹灵布……待到你修为至金仙之时，我们就可以去桃山看看。你修为至大罗金仙，我们就可以问你舅舅要人了。”

“嗯。”，杨戬点头。

子升夜晚盘算着他们的路线，待到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候，他为了体验被子的舒适，于是靠着杨戬入睡了。

杨戬靠着山洞许久，子升睡着睡着便躺了下来。

他为子升再掩了掩被，他瞧着子升幼小的身形，眉眼却是一片柔和。

他望着山洞外的月光，笑了。

有哥哥在，是他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或许是子升离体太久了，他的意识有些虚弱，不过好在并无大碍，撑个四千多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杨戬看出了子升的异常，于是他态度强硬，硬是让子升不再动用法术。

为了让子升省些力气，杨戬索性让子升趴在他背上，他则带着子升继续游历世间。

银靴踩过细碎的沙砾，天空愈发炎热，杨戬背着子升穿过沙漠。

他是仙体，根本不会热。

子升怕他无聊，一路上边是为他讲故事，边为他唱起了民谣。

杨戬的心在民谣的浪涛中漂泊，他忽然意识到，子升的修为一直在涨，可对方的生命力却在一点一点变得薄弱。

他眼底震动，语气却非常平静，“哥哥陪我的时间是有限的吗？”

子升愣了愣，他对杨戬笑道：“小二，哥哥爱你，哥哥希望你今后过得很好。哥哥今后会尽可能地陪着你，即便陪不了你……哥哥有一天也会找到你。”

杨戬反问：“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离开吗？”

子升垂眸轻笑，“世事无常，不过小二放心，哥哥至少还可以再陪你四千年。”

四千年听起来很长，杨戬却紧紧闭上了双眼。

四千年终还是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