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沈至欢裙摆的手很细微的颤抖着,就像是极力再压抑着什么一样。
沈至欢继续道:“我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你也别再想着我以后还会见你,你凭什么我会去原谅你这种人。”
她说完很久,陆夜都没有抬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陆夜已经单膝跪在了她的旁边,手一直在抓着她的裙摆没有松手,他的颤栗越来越明显,直到整个人支撑不住倒了一下。
沈至欢下意识想要去扶他,可是陆夜却自己伸手撑住了地。
沈至欢抿了抿唇,她没有再继续说那些仿佛带着尖针的言语,而是道:“送我回家,今后你我再无瓜葛……我也不会恨你。”
陆夜身上的颤抖终于平息了下来。
沈至欢听见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陆夜抬起头来,宽大的手掌从裙摆顺延而上,握住了沈至欢的小腿,他慢慢的站起身来,眼底泛红,带着阴鸷的笑意。
“陆夜…”
沈至欢有些害怕起来,她想要去挣脱陆夜的手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问:“欢欢,原来你想跟我再无瓜葛啊。”
“你一定早就这么想了,可是我怎么会允许呢?”
沈至欢伸手想要推开他:“你发什么疯!放开我!”
陆夜钳制住沈至欢的手,吻了吻她的侧脸,唇瓣冰凉。
...
他的声音静静地飘散在充满凉意的春夜里,宛如就像是从地狱吹过来的,惹人共同沉沦的风。
“我可不想要你的原谅,你恨我吧。”
*
沈至欢仍旧没能走的了。
因为每当她以为陆夜已经足够让她失望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做出新的事情来让她颠覆认知,逼迫着她认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肮脏东西。
这样的一次又一次的叠加,让沈至欢觉得,就连是想起自己曾经喜欢他,都是一个污点。
丫鬟默不作声的扫拾着地上的碎片,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来。
满地的碎片,还有滚在地上的圆凳,宣示着一场闹剧的结束。
这样的情形,这几天来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陆夜将粥端到沈至欢面前,饱满的米粒被煮的软烂,就像裹了一层晶亮的外衣一样簇拥在一起,甜甜的清香飘散着,汤匙被送到沈至欢面前。
沈至欢却看都没看一眼。
陆夜轻声道:“吃饭了欢欢。”
啪——
瓷碗碎裂的声音。
方才还软糯的粥撒了一地,甚至有些许溅在陆夜的衣摆上。
陆夜也不生气,他道:“欢欢,你若是再不吃饭,沁兰就该饿了。”
沈至欢缓缓睁开眼睛,她的唇很干,是这几天骂陆夜骂的。
一开始的不可置信,歇斯底里过去后,她已经不想再多看陆夜一眼了。
陆夜莞尔,吩咐道:“再端一碗过来。”
“是。”
没过一会,陆夜脚边的东西就被清理干净,而另外一碗热度适中的粥被重新端了过来。
沈至欢张开嘴吃了一口,陆夜满意的笑了出来,问她:“好吃吗?”
沈至欢不出声,陆夜又自言自语开口道:“在等两天。我们就可以动身了。欢欢你会想让我当皇帝吗?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去抢抢皇位,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们从此就江南也好。”
沈至欢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些话说的那样轻巧的。
他关于皇位,他说一句不要就是不要了,那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下属会同意吗,不过这些都不是沈至欢关心的事情了。
“老皇帝死了吗?”沈至欢问
这是这几天以来沈至欢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陆夜的欣喜简直溢于言表,他道:“还没,但人几乎每天都在昏迷着,即便醒过来也是神志不清的。”
“那周誉呢?”
陆夜知道周誉喜欢沈至欢,听沈至欢主动问起他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但为了不让沈至欢扫兴还是道:“他仍在代理国政。”
沈至欢道:“就凭你也配跟周誉抢皇位,跟他比你不过是条烂泥里的臭虫,痴心妄想罢了。”
沈至欢说的话一点也不留情,陆夜给沈至欢喂粥的动作稍稍顿了顿,他道:“欢欢一会想要干什么,你若是想出去走走,我可以带你出去...
看看。”
沈至欢看着陆夜的眼睛,道:“我不想出去走走,我想让你死在我面前。”
“行吗?”
“你不是爱我吗?”
陆夜又喂了沈至欢一口粥,认真的问她:“那你愿意跟我死在一起吗,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安排。”
沈至欢哼了一声,道:“我嫌你脏。”
陆夜笑了出来,他道:“可我们以后一定会葬在一起的,但我会努力把自己干净一些。”
喝完粥沈至欢就躺在睡下了。
陆夜想躺在沈至欢旁边,可是他知道沈至欢不想碰他,还是忍住了。
他站起身来,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沈至欢希望他一辈子都别过来了。
陆夜走了以后,沈至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房间里亮堂堂一片,桌上还摆着今早刚摘回来的花,窗户大开着,徐徐微风吹进来,温柔极了。
可是这里的一切又让人觉得无比窒息。
陆夜是个疯子,根本就不能以正常人的行为去衡量他。他把沈至欢关了起来,像养一只金丝雀一样养着她,就算沈至欢对他口出恶言,她打他,骂他,歇斯底里的摔东西,都没有用。
他已经不在乎了。
从前沈至欢没有记忆时,他的圈禁是温柔又悄无声息的,而现在他就是正大光明的囚禁她。
这一点直到现在仍旧让沈至欢觉得匪夷所思。
陆夜是她唯一动过心的心的人,被囚禁被限制也是她最厌恶的事情,这大抵是命运在嘲讽她曾经的动心,是烂到多离谱。
夜晚,陆夜还是按时过来了。
只是身上有点淡淡的血腥味,沈至欢对他身上的气味很敏感,从前他杀人再见他都会换一身衣裳,但现在他已经换过衣裳了,身上仍旧有这种味道,就证明兴许是他受伤了。
可沈至欢一点也不觉得心疼。
陆夜看着一如往常,他陪沈至欢用膳,独角戏一样说着他自以为的今天发生的比较有趣的事情。
沈至欢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沈至欢吃完饭之后,陆夜拿着帕子过来为沈至欢擦拭唇角,这个动作亲昵极了。
“你下午都干什么了呢,我说要带你不是同你说笑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过去。”
沈至欢受够了他这副样子,拍开他的手,然后推了一下他。按照往常,这样的力道是决计推不动他的,但是陆夜居然没有站稳歪了下身子。
沈至欢目光顿了顿,看向了陆夜的脚。
“你受伤了?”
陆夜原本想说没有,可是他想起上一次自己受伤沈至欢明显软化的的态度,还是临时改口,如实道:“趾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