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早褪下了繁琐的头饰和纹金绣银沉重的喜服,素净平易得很,
赵云忱却由衷道:“你是美人啊,令人朝思暮想的大美人。”
江熙沉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却漠然道:“赵兄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别装了。”
赵云忱哈哈大笑。
“你既然说我是心怀天下的君子,他一旦变了,变得和他父皇一样,他就是我的敌人。”
赵云忱闲云野鹤般甩开折扇,望向江熙沉,悠悠道:“所以我还不如在萧承尧府上守着你,不掺合他们三个相残了,反正……”
他倾身道:“君子还是小人,跟着商人,总不会下错注对吧?”
江熙沉望向他,认真道:“多谢。”他何尝不知赵云忱留下来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些。
赵云忱道:“我先排个队,他哪天把你踹了,或者你哪天把他踹了……”他啧了一声。
江熙沉扳起了指头:“那我还有老皇帝、萧承允、萧承尧…...
…”他含笑抬眸看他,“给你排上了。”
“……”赵云忱拍案狂笑,“他要知道你天天背着他这个德行,能睡得着吗?”
赵云忱在笑,江熙沉淡瞅着他,瞅得赵云忱都不敢笑了,正色道:“……萧承尧待会儿肯定会过来,你有什么打算?”
江熙沉淡定地喝了口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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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忱走后没多久,萧承尧就推门进来了。
身后的门关上了,屋子里有些昏暗幽闭。
萧承尧坐在轮椅上,神色阴冷:“钱交出来,本王饶你不死。”
江熙沉望着他身后的几个手里拿着刑具的壮汉,神色间一贯的温柔内敛慢慢消失了,饶是知晓萧承尧不会放过他,却也想不到他如此不把人当人,他面上一派淡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声音清冷:“不交。”
眼前人不再是先前那副恭顺的样子,萧承尧望着萧条泠然的他,嗤笑道:“赵云忱说的没错,果然是你,你倒是骗过了所有人。”
江熙沉淡睨他,没有因被拆穿身份有丝毫的慌张。
萧承尧见他如此不见棺材不掉泪,冷冷道:“按着他跪下!”
身后几个壮汉立即过去,按着江熙沉的肩就逼着他迎面跪了下去,还要用膝盖抵着他腰制住他。
“别动手动脚!”江熙沉回眸斥道。
萧承尧怒道:“你都到本王府上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来人,掌嘴!”
身后的人就要上前,江熙沉斥道:“下去!”
“放肆!”萧承尧怒而冷笑,“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江家?蚍蜉撼树!来人!”
赵云忱见事态不妙,就要为江熙沉说话,江熙沉望着萧承尧,挑衅一笑:“我和你爹睡过,你敢动我试试!”
赵云忱迈出去的步子立马撤回了。
萧承尧猛地握住了轮椅扶手,想起了那日他向老东西求娶江熙沉,老东西神色有丝怪异。
一阵古怪的沉默,萧承尧嗤笑:“我爹睡过的人何其多,外头死了多少都不知道,还差你一个?他明知道本王不会放过你,还把你扔给我了,会管你?”
“你大可试试。”一片昏暗中,江熙沉脸上没有丝毫怯意。
他是真的不怕,萧承尧的脸色反而沉了下来,心腹凑上前低声道:“王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
“你以为这就能唬住本王?”萧承尧讥笑,又没法证实的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怎会为这点事放过他?
江熙沉道:“我说过,你大可试试,你看我死了你爹治不治你。”
萧承尧脸色阴沉,江熙沉越淡定,到越像是有这么回事。
老东西的确出了名的风流,上了年纪后越发喜好年轻漂亮的。
老东西要真睡了江熙沉,还把他赐给自己做侧君……
萧承尧握扶手的手越发用力。
江熙沉淡淡道:“他疼我,还把我送给你了,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萧承尧眼底陡然一阴。父皇怀疑他?竟是要派人在身边盯着他?
江熙沉讥笑道:“你皇兄现在家大业大,你皇弟现在有父皇偏爱,你还要杀我?我有钱,我要是有一点事,你一毛钱都拿不到,你玩的过他们?你不是想我死?不用你动我,你今儿给我上一个刑,我立马死给你看,你能拿到我...
的钱算我输,我非但不给你,我还早和属下说了,我要是人没了,让他把钱全送给你皇兄和皇弟。”
萧承尧袖中手攥得生紧,指节捏得作响,眼眸漆黑如深渊,像是第一次看清了当初那人温柔乖顺的皮囊下是怎样一幅可恶可恨的嘴脸。
萧承尧身后的种种刑具似乎被无数人的鲜血浇灌过,冰冷森然。
漫长的沉默里,赵云忱胆战心惊,江熙沉这么逼萧承尧,无非是博弈,江熙沉赌准了萧承尧想要赢,想要当皇帝,就绝不敢动自己,就看萧承尧是更恨他恨不得杀之后快,还是更想赢怕他真如他所说自杀了。
萧承尧看他的眼神几乎要将他剥皮抽筋。
江熙沉跪在地上,却笑了一声:“恭送王爷。”
萧承尧甩袖走了,跟着的人也鱼贯而出,“砰”地一声巨响门关上了,屋子里只留江熙沉一人。
江熙沉扶着椅子,揉了揉僵了的膝盖站起,眼底皆是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