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得霍平枭的同意后, 阮安即刻让魏元带着几名侯府侍从,替她跑了趟宵禁后的鬼市。
次日一早,阮安照例去平安堂坐诊。
魏元办事很迅速, 直接就将那几个药商带到了药堂里。
来的药商共有五人,皆都穿着质朴的褐色短揭, 他们一看就是还没在官衙完成过所,能在长安城里待的日子不多。
是以在听闻有人要大批量的购置他们手里的药材后,五名药商的面容都露出了喜色。
就算他们在长安城留不下, 能大赚一笔,风光归乡也是极好的。
药堂内的地界不大,这一挤满了人,室内的空间登时变得逼仄狭小了许多。
阮安怕病患突然造访, 她和这些药商们讲话会不方便,便让田芽和田姜留在这里, 她则寻了家最近的茶肆, 让小厮上了些茶果,和这些药商们落座详堂。
“老医姑,您放心,我们几个都是从剑南梓州来的, 家中虽贫, 却世世代代都做着这贩药的生意。可不像那些不识药,也不会炮药的商贾,我们手头里的药,都是蜀南药山中最好的药。”
这药商的口音于阮安而言异常亲切, 原来他们算是她的老乡, 都是剑南人士。
嘉州离梓州并不远, 都言剑南境内的药山最多, 而剑南最繁盛的药市当在每年九月的梓州。
阮安幼时没少跟着师傅和师娘在初秋去梓州贩药,药市也不仅仅只卖草药,也跟寻常的集市一样,卖什么的都有。
梓州药市每年都会传出遇仙的奇闻逸事。
譬如当地官员在药市遇见一耄耋老者,在他那儿购得一颗丹药,官员服下后,自此终身无疾。
又譬如,某蜀中孝子的家母大病不治,那孝子便来梓州药市遇灵药,幸运得获一长髯道长的帮助,得到一颗九转还魂丹。
待那孝子的病母吃下后,果然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阮安倒是没在梓州遇见什么仙人或是灵药,那些号称是得道高人的药商,多处都是在招摇撞骗,连基本的药性都不懂。
不过能在长安遇见梓州人士,阮安的心中还是颇为欣喜的。
“嗯,我也是从蜀中来的,知道梓州的药材都是极好的,那你们手头上的药材,大抵有多少种?”
“您也是从蜀中来的?”
其中一药商放下了手中茶盏,又难以置信地观察了番阮安的容貌,复又问道:“敢问您是不是嘉州的阮姑?”
阮安腆然一笑,算作默认。
那药商见面前的老太太果然是阮姑,欣喜道:“那如果是阮姑购药,我们还能再给您算便宜些。”
这些药商来到长安后,自是也听闻了嘉州阮姑和定北侯之间的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依他们来看,定北侯和阮医姑的关系应该是正当的,毕竟阮姑是个老者,那定北侯的年岁还没到而立。
年轻男子和花甲老妇,怎么可能?
都是...
那群好事之徒在以讹传讹,偏得给他们剑南的名医安个桃色的绯闻。
但阮医姑在长安的靠山是定北侯这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不然她身旁也不会一直有个人高马大的官爷一直盯着他们的举动,瞧着怪吓人的。
等阮安同药商们谈完,魏元提议道:“属下瞧着,阮姑这次要购易的药材可真不少,听适才那药商讲,这里面的药好像不全是熟药,您将它们买来后,怕是还得寻地界将它们炮制一番。”
阮安颔了颔首,温声回道:“这地界最好择在城郊,我适才想了想,与其在城中再开间药肆,不如在郊外开间药圃,这样还能在荒地种些草药,自给自足。”
“不知在郊外盘下一间田庄,大抵需要多少金银?”
魏元笑了笑,恭声回道:“侯爷正好在城郊有个空置的田庄,前阵子属下去那儿察看时,里面荒野蔓草的,已有许久都无人打理。如果您将那处开成药圃,侯爷的田庄也能物有所用,不会被闲置。皇宫的御药院和内藏库也经常会去民间的药肆采买药材,阮姑若是能将药圃经营好,以后的利得是很可观的。”
像阮安开的这家药堂,不分医药,百姓来她这儿配药,也都是要看这里坐诊大夫的名气的。
药圃却比小小一家药堂的规模要大了太多,一年的流水也完全可以养活一个庞大的家族。
阮安前世最大的心愿也只是开间小小的药堂或医馆。
却没成想,今世这药堂的生意才刚刚起步,她便又要开间药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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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安从药堂归府后没多久,苏管事按照之前约定的日子,将霍羲准时送回了侯府。
“侯爷、夫人,正巧您二人都在府上,相爷特意派我来跟您二人知会一声,等国子监的授衣假过后,就会让小世子去国子监和三公子一起治学。”
苏管事禀完了事后,便离开了相府。
阮安将霍羲唤到身前,神情或多或少透了些忧虑,关切地问道:“羲儿,过完授衣假你才刚满四岁,你确定要去国子监,跟那些比你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们一起上学吗?”
霍羲点了点小脑袋,乌亮的眼睛里透着坚决:“嗯~羲儿想去。”
阮安也不好驳了孩子的兴致,待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后,便起身用眼神向霍平枭求助,亦对他做着口型——
霍羲如果偏要进国子监,该怎么办?
霍平枭对着阮安颔了下首。
“笃笃——”
男人曲起指骨,力道颇重地敲了敲桌面,嗓音沉厉地命道:“霍羲,你过来。”
这次男人没唤他小鬼,语气和神态都颇为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