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将军府最华贵的院子,占地极大,处处透着尊贵之意。
然如今,孟沅望着这一切心里竟忽地感受到了一丝苍凉和冷意。今明明是个极好的天气,准确的说,自靖王入主京都之后,便是高阳,明明是冬季,却处处散着温暖之意。
仿佛便连上天也其欢喜。
孟沅却是忍不住拢紧了上的披风,半晌,缓缓笑出了声来,只是眼里却无半分笑意,近似讽刺。
直到天『色』暗下,她才转回了房。
因没有她的吩咐,无人敢进来打扰她。便是大周亡了,可是那些下人也怕她。唯有极少的人才敢在她面前有一丝放肆。
曾经,孟沅以此傲。
她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上流着一半皇的血脉,份尊贵无比,便是普通的公主也比不上她。
她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便注定了她将站在无数人的头上,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上人。所以,那些份低微的奴才自然应该害怕她。
没有她的允许,他们甚至不能直视她的容颜。
这是属于长乐郡主的骄傲。
只是那时,她的边还有其他人。
而如今,孟沅望着空『荡』『荡』的屋子,缓缓勾起了唇,笑得如往一般尊贵美丽。须臾,她忽然微微闭上了眼睛,斜靠在了窗边。
窗外的幽风不时吹了进来,撩起了她额的发丝,『露』出了苍的面容。
天『色』黑了,屋里并未灯,黑暗席卷了整屋子。
“郡主,宫里来人了!”
也不知去了多久,外面忽地传来了嘈杂声和脚步声,转瞬,晓月便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
“是……是陛下的圣旨,公公正在外候着,请您快些……郡主?!”因着屋里没有灯,帘子又被拉上了,屋子里很是昏暗。
无人回应晓月,她只能看见窗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郡主。
晓月以是孟沅睡着了,着外面宫里的人正等着,也不敢耽搁,便咬了咬牙,忙拿出火折子把灯火上,便去把孟沅叫醒。
毕竟如今可不是大周的天下,也不知新帝会如对待这些前朝宗室和旧臣。其实以魏的功绩,便是改朝换代,新帝因也不会薄待了魏。
可偏偏他们的主母是前朝宗室,……还做那些事。
是以,晓月不敢掉以轻心。
只是灯火亮起,驱散了屋里的黑暗时,晓月一转头,一颗心却忽地急速地沉了下去。斜靠在窗边的女人闭着眼睛,没有任反应,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仿佛是真的睡着了。
可晓月的心却怦怦跳了起来。
“郡主?”她又唤了一声,这一次依旧无人回应。晓月不由自主的朝那人走了去,然后大着胆子撩起了女人颊边的长发,入眼的是一张苍无血『色』的脸庞,以及那凝在精致唇角边的血。
“——啊!”
晓月霎时吓得大叫了一声,猛然后退,一不小心便吓得坐倒在地,然而她却顾不上疼痛,只惨着脸『色』大喊道,“郡主,郡主服毒自尽了!”
那曾经金尊玉贵的长乐郡主穿上自己最华贵的郡主品服,梳着京都最流行的发髻,自己选了一个最面的死法。
孟沅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座陌生的大殿前,上面写着地府二字。然而孟沅首先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个字,而是站在门前的那个人。
虽分别多,可孟沅只看着那人的影,便认出了她来。
是曾在她边,由她亲手养育,换了她二十母亲,亦是被她亲手赶出门的那个孩子。
“我送您进去吧。”
没有嘲讽,没有讥笑,孟沅抬头对上的是那双熟悉又带着陌生的眼睛。那里没了曾面对她时的濡慕,平淡如水。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孟沅微微昂着头,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选择这条路了?”
容钰没有回答,只沉默的走在了前方,地府的门在她的面前缓缓打开。然后,她才重新转,平静的面对曾经的养母道:“我知道。”
不用卜算,容钰也能猜到今。
酆无咎确实不会薄待魏,便是前朝宗室,只要没有违法犯罪的,他也不会赶尽杀绝。可大周的长乐郡主是多么骄傲的女子啊,又怎可能忍受自己寄人篱下?
若是要这般苟且的活着,那不如面的离开这个世界。
闻言,孟沅脸上的笑意深了一些。
她抬步,大步朝地府走去,终于跨了地府之门,进入了冥界。后,并未传来脚步声。孟沅停住脚步,终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容钰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离开。
你恨我吗?
孟沅本这般问她,然而张了张嘴,却是如也问不出这个问题。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在容钰的脸上停顿了许久。
这时,候在一边的鬼差小心地提醒道:“神君,时辰快到了。”
容钰微微了头,对鬼差道:“多谢。”然后才重新看向孟沅。
孟沅来不及收回视线,人的目光立时撞在了一起,一时她微微有些恍惚。有那么一刻,她看着那张与多前没有丝毫变化的脸,甚至觉得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然而,每这样时,周阴寒的幽冥之气却让她又猛然回到了现实中。
意识到的那一瞬,心头仿佛被寒风刮,竟是空『荡』『荡』的难受到了极致。
似是不舍。
“魏瑄会在上面送您离开。”正这时,容钰忽然又开了口。到这话,孟沅微微一怔,不由微微睁大了眼睛。
不等她回应,容钰继续道:“她拜了定州灶君师,如今已位于散仙之列。她很努力,来要不了多久便能修成正果。”
闻言,孟沅猛然僵住了。
而容钰已经转了去,再也没有看她,朝前一步步走去,转瞬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阿钰!”
孟沅愣了一瞬,望着前方的空『荡』,陡然反应了来,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并朝前跑去。然而,没有人再回应她了,没跑步,地府的大门便轰然关上,堵住了她的去路和视线。
孟沅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地府之门,似是失了神。
“长乐郡主,时辰到了,你该上路了。”鬼差在一旁催促道,“走吧,若是错了时,你怕是就投不了好胎了。”
没等孟沅说话,鬼差便忍不住用带着羡慕的语气道:“本来以你此生的功来论,若要投胎,还得等个二十。但因你是苍泽神君的养母,还是魏瑄仙子的生母,她们积德行善,积攒了不少功德。你于苍泽神君有养育之恩,于魏瑄仙子有生育之恩,这是你此生的大功。因此,你才能立刻便投胎。”
说着,鬼差便又羡慕的瞧了孟沅一眼,心道自己怎么就没有这般的好运气呢?不又一,这位好运的长乐郡主自作自受,虽因着个女儿能快速投胎,可也比不上活着做神仙的母亲好。
毕竟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多行善举,说不定也有可能因此得道。
如此一,鬼差便也就没那么羡慕了。
“长乐郡主,走吧,这投胎的时辰可不等人。你若是错了,那便要再等十咯!”鬼差拖长了音调,催促着孟沅快走。
孟沅望着这昏暗的地府,却是忽地大笑了起来,只这笑声这一次终是充满了悲凉之意。她以皇郡主荣,可到头来,她死了,这郡主之名在这地府之中却是什么也不算。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皇室,便是帝王死了,也只是地府中一个魂灵罢了。
况,只是一个郡主?
要投胎,便得以功论,而不是以份论。
她曾嫌弃自己的养女与亲女,可最终,养女成了赫赫有名的仙界神君,而亲女竟也入了道,有了比曾经广阔的前程。
她能够快速投胎,不是因她是长乐郡主,而是因她于她们有一份生养之恩。孟沅的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幽冷的地府中,显得尤其刺耳。
以及讽刺。
长乐郡主啊,这一生,竟成了一个笑话。
而容钰这边,她一出了地府,脸『色』便沉凝了下来。她此次来地府,一是送养母一程,二便是因司马承。
按,司马承是凡人,死了之后,魂灵自然要入地府。
然而阎王查遍了整个冥界,也没有查到司马承的魂灵。
也就是说,司马承没有入地府。
既是如此,那他又去了哪里?
东海。
周帝司马承自焚而亡的消息早便传遍了天下,自然也传到了龙王的耳中。他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东海,而是进了东海最深处,也是龙九沉睡的地方疗伤。
到这个消息时,龙王的心中自是充满了愤怒的。他不明那司马承会自焚,若不是因着伤势未愈,他甚至恨不得直接冲进地府去问个清楚。
但了疗伤,又忌惮容钰,龙王只好暂时蛰伏了起来。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此后数月都不再去人降雨,便是天庭下旨,他也能以伤势重由推迟。
如此一来,来天庭便会意识到他们龙族到底有多重要!
这般着,龙王心里的怒火倒是暂时被压了下去。到不久后,容钰将来求他的场面,龙王便忍不住通舒畅。
只是此次借用人皇气运的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
他甚至因此损了好个儿子!
思及此,龙王便忍不住看向了躺在一旁的九子。算算子,已经快到小儿子的成之了,按千机仙人的意思,九子也该醒了。
“祥儿,你时才能醒来啊……”
然龙王话音未落,便见石床上沉睡的儿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