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很早以前,杨佳妮就已经杀死了齐娇的灵魂。
齐娇留下来的日记只能作为间接证据来证明杨佳妮有过家暴行为,可齐娇死了,那本日记无法被查明真伪。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为杨佳妮的行为做掩护一样。
她是大人,而齐娇是小孩儿。
所以大人对小孩儿施以的暴行可以套上亲情的皮。
暴行就此被合理化。
这本身就是一件最不合理的事情。
教育小孩的打骂和家暴的界线感太弱。
永远有人在钻法律的空子,站在道德的边缘。
“我不会站出来的。”古星月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果我站出来,我会出卖院长,我不可能这么做。”
梁适问:“院长有什么把柄在杨佳妮手上吗?”
古星月顿了下,终是没选择隐瞒,诚实地点了头。
“所以你是作为交换去成为齐娇的,对吗?”梁适又问。
古星月再次点头,考虑到自己时间不多,直接说道:“孤儿院的事情我不能说,但院长当初把我交给杨佳妮是因为我的病,杨佳妮可以出钱给我治病,所以院长把我交给了她,且让我成为她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病,院长就算有把柄在杨佳妮手上,也不会将我交给她。”古星月说:“而齐娇的事情我仔细思考过了,所有用正道的路都行不通,你想要为齐娇讨公道,除非杀人,但你会因此被制裁,不值当。”
此刻的古星月分析现状,冷静又沉着,语气带着漠然和厌恶。
在说最后的结果时,只是讥讽。
但梁适听着有种无力感。
法律是保证每一个人...
权利的存在,生与死,罪与罚。
包括坏人。
十恶不赦的人,作恶多端的人,疯狂没人性的人。
也都在法律的保护范围之内。
法律是最没人性的,却也有温度。
可在这种情况下,是无解的死路。
在短暂的无力感过后,梁适很快调整好了心态,问古星月:“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目前还没想好。”古星月说:“我需要一点时间。”
梁适看着她,“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过你之前在电话里提到陈眠,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纸吗?”古星月问:“就是齐娇的日记,里边提到过她曾经暗恋的人,就是陈眠。”
梁适一惊,“啊?我妹妹很喜欢这个画家,我和她以前是画室同学,她比我大一些。”
“对。”古星月说:“她和齐娇同班。前天晚上,我接到了她给我打的电话。”
梁适快速地消化着这件事,然后想到原主和陈眠在画室里的那一次交集。
算一算时间,正好是齐娇还没死的时候。
那时的陈眠说了没头没尾的两句话,带着几分轻蔑。
“她的日记里只提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陈眠。”古星月飞快地输出信息,“她和陈眠走在一起被杨佳妮看见,事实上是因为那天下雨,陈眠撑伞送她到校门口,两个人因为推让一把伞,手不小心碰了一下,杨佳妮以为她早恋,然后她的手被用戒尺打肿了。”
“杨佳妮的占有欲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不允许有其他人靠近齐娇,也不允许齐娇交朋友,所以齐娇在学校里经常一个人,和陈眠的交际并不多。看了她的日记,我一直以为是她单方面暗恋陈眠,但前天晚上陈眠应该是喝醉了。”
古星月说完以后给梁适播放了一段录音。
印象中陈眠的声音是很清冷的,语气有些拽,不太讨喜,但她也不怎么和人说话。
而这段录音里的陈眠声音蛮软的,听得出来是喝多了,在喊齐娇名字的时候,温柔又缱绻。
她说:“齐娇,我又梦到你了,你还好吗?我想你了。”
她还说:“齐娇,你别跳……别跳……我没在下面接着你。”
“你去哪里了?说实话,我曾经有段时间很讨厌你,因为你莫名其妙失踪了。后来我不讨厌你了,因为我知道,你死了。你怎么会死呢?从天台跳下来都没有事的人,怎么能死呢?”
“但是多可笑,你一死,你妈妈就找了个替代品。那样的人怎么配做妈妈呢?”
陈眠的声音逐渐困倦,“阿娇,如果我有能力把你藏起来该多好。”
录音截止到这里,梁适听得五味杂陈。
如果当时真的有个人能把齐娇藏起来该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古星月说:“如果你认识她,就让她别再打电话来,我怕杨佳妮发现。”
她的声音很冷。
梁适却听出了几分坚定,看向她问:“你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古星月勾唇笑了下,“但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
那笑里带着几分疯狂。
“齐娇日记的原件我藏起来了。”古星月说:“给你的都是我手抄版,我没有多一句或少一句。还有,把这个转交给我哥。”
她说的哥是古钊塬。
古星月递过来一个蓝色的信封,“他看见以后会懂的。”
梁适收起信封,看出了她的不正常,忍不住说:“古先生上次没见到你特别失落,他很想念你。还有古院长,因为把你送出去,看见杨佳...
妮虐待你很愧疚,天使孤儿院现在已经改建为慈爱养老院了,古院长的精神状况现在并不好,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所以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的话我带你去那里见他一面。”
“不用了。”古星月抿唇:“院长见了我肯定会更难过,到时可以的话我见下我哥就行。”
梁适嗯了声,并且说愿意帮忙。
该说的事情都说的差不多,梁适还想起程苒,犹豫要不要把程苒那句渣话说给古星月听。
在她犹豫之时,古星月拎起一旁的茶壶添茶,在她抬手之际,梁适看见了她手腕上的血痕。
梁适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带撸起了她的袖子。
她的手腕上是一道血痕,已经结了痂,看着触目惊心。
但从这痕迹也能看出来她之前划得有多深。
“为什么?”梁适冷声问。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有自由?”古星月笑着弄下自己的袖子,覆盖住那道痕迹,“总归是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梁适看着古星月那凉薄的眼神,总觉得现在才真正认识了她。
几秒后,梁适说出了程苒之前让她转告的那句话,“程苒说,她对你也有三分真心。”
古星月闻言懵怔,良久,她笑了。
那张看似乖巧的脸上却是不屑的笑容,“谁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