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渔歌被前夫哥的一番话弄得没头没尾。
但她心里也知道,他对她好像是没什么恶意的。要不然就凭借这割喉之仇,都足够对方弄死她十七八次了。
就在快要分开的时候,张哲语速又低又快:“我本打算娶你之后叫你假死换身份再走的,如今却是动作慢了,回头我叫荣端将新的身份给你。”
“时间来不及,你到时将东西藏好,若是有机会下山,便甩了身边的人,立刻改名换姓!”他没办法,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这么消失。
只有这样,嫁了人,成了夫家的人,再病逝脱身,才能有其他机会。
就没想到,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张哲目光坚定:“往后就当不认识我。”
“你……”为什么?
话没说完,张哲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章渔歌抿抿嘴,眼神有些闪烁:原主的记忆不全,就连如何上山进入书院的那段过程,她自己也是浑浑噩噩的。
就像马文才说得那样,上山求学的路并不简单,不怕说句脸皮厚的话,原主还没她抗造呢,哪里就这么容易过来了?
再有,张哲好像对她友好的过分?
只是有些事情,没人给她起个头,那真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这么一来,章渔歌看见那个拿了自己工资,却一句要紧话也不说的保镖就很不顺眼了。
当然,人家拿得是保命的钱,不代表要给情报,所以她再不顺眼,也没多说什么。
吃了早饭,与新来的同窗们一起上了课,章渔歌也没什么社交的心思,抱着自己的书本就往宿舍去。
只是刚进门,就发现情况不对,她眉头一皱,人就要往外走。说时迟那时快,门哐当一声被关了起来。
章渔歌心中一紧,面上更是添了警惕之色,就见地一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公子!”
见是他,章渔歌不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离他更远了些:“你有什么事?”
这表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他该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天啦噜!她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真养不起胃口大的保镖啊!
见她往后退,地一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刷刷的:
“公子,如今修复你们父子之情的机会到了呀!主公这些年来树敌不少,如今中了小人的暗算,需血脉之亲的血液作为药引制成药丸才能解毒,公子啊!您的机会来了!此番过后,主公必定奉您若珍宝!”
章渔歌:“……”
啥,亲爹又中毒了?
还要血脉亲人的血液作为药引?
这是哪个庸医用脚趾头想出来的绝招?!
他不是有其他孩子吗?她放血难道不痛的吗?!
哦,也许真有不痛的,每个月总有一些废血要处理掉,就是想想怪恶心的。
章渔歌心下急转,也没觉得生气或是伤心什么的,那又不是她的亲爹,没有任何情感,要是有机会,她直接砍了他都有可能。
“你说得这些我都懂,只是此处距离京都甚是遥远,这血取出之后再送走,岂不是会坏了?要不然,我来亲自制药?也好叫我孝顺孝顺爹爹,多年不见,也不知他如何了。”
她真的就是随口说说,叫她放血救那个人渣?
做梦呢!
不过她也知道,别看眼前这个保镖拿着自己的钱,可他心里到底向着谁,她还是明白的。
没想到地一又飞上房梁,从上头取出一个盒子:“这是主公的亲笔信,公子,若是因此你们父子之情重续,也不枉我等护您到如今呀!”
哟呵,还写信呢?
章渔歌挑眉,将信取了出来,三两下扫到底,瞬间就懂了!
哦,原来是因为现在的老皇帝对前朝之人还是穷追猛打的,亲爹虽然如今过得不错,可有些事情只能私底下进行,这不,因为露了些踪迹,叫老皇帝私底下的人马给盯上了。
虽然老皇帝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老皇帝的暗卫们不管这个呀!
能死一个是一个,且这毒药甚是刁钻,非血脉亲人不可救。
他在信中的说法就是,他们一家子在京都,若是儿女身上出现伤口又寻医问药的,很容易叫老皇帝私底下人的人盯上。而她远在书院就不同了,每月不过放一碗的血,制成大量药丸,足够一个月解毒的量便成,如此往复三年,他的身子便可彻底痊愈。
说着,为了表现自己的不偏心,渣爹在信中还添了这么一段话:“为父知你孝顺,可你弟妹们曾也身中剧毒,如今体内毒素未曾拔除干净,若是再要他们放血,恐与为父身上所中之毒形成交融,怕是毒素更加难解。你若是帮为父这一次,日后为父定接你来京中,做那大家小姐。”
看完后,章渔歌:“……”
小学生都没那么好骗。
她将信紧紧的捏紧,嗓音干涩,面露痛苦之色:“果真……果真就这般艰难么!原来爹爹过得这般辛苦,往日里我还怨他、恨他,如今想来,着实不该,我……我枉为人子呀!”
闻言,地一不禁潸然泪下,语带哽咽:“公子……您千万要坚持住,过了三年,主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章渔歌:“……”
哦豁,那要是坚持不住,三年内他就要嗝屁了是吗?!
似乎觉得膝盖有些疼,地一难耐的动了动,而后站了起来,“三年一过,您便是主公名下正正经经的大小……大公子,往后,没有人再能欺辱您!”
“毕竟……主公往后再不能生育,其他的小主子,也不如您身子康健!”
章渔歌:“……”
天呐,这什么意思?
渣爹难道被人绝育了吗?
地一抬了头,见公子双眼睁大,呼吸急促,心中也为她感到高兴,不由道:“主公早前都是被小人蒙蔽,如今玄字剩下的三人加上其首领,都因上次的埋伏而身受重伤,往后怕是不良于行,您再也不必担心了!”
章渔歌:“……”
哎呀妈呀!脑缺杀手也瘫了!
章渔歌喜不自禁,总结了一下今日收获的消息:亲爹又中毒了,要是不解毒就只有三年可活!顺带的,老皇帝的那些个可爱的暗卫们给亲爹送了大礼包,不仅武器上抹了毒,还顺便给他做了个绝育手术!
免费的!
麻药钱都没花!
章渔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脚蹬着椅子面,将脸埋在双膝间,肩膀抖得跟抽风似的。
地一:“……”
如果说原本还担心公子会对主公怀恨在心,可是经了昨日之事,知道了公子对赵达放下的狠话,地一就觉得,天底下大概没有比公子更孝顺的孩子了!
思及此,地一颤抖着将手伸入了怀中,“保护公子的安危是属下的责任,属下怎可要公子的钱?”
章渔歌:“????”
说着,他将自己这段时间攒得钱都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公子您放心,往后咱们不会缺钱用的,玄字剩下的那些个不中用的,属下抽空就把他们抓了,而后换钱来给您花!”
章渔歌:“!!!!”
哎呀妈呀,绝世好保镖啊!
她泪眼婆娑的抬了头,激动的难以控制:“我爹爹知道你这么忠心吗?”
地一垂泪道:“再没有人会比属下忠心了。”
章渔歌:“……”
章渔歌:“????”
章渔歌的表情有些许痴呆:“这样啊?哦!”
妈的,绝了。
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说得呀!
到底是哪个人才把你们培养成这样的?
要是前朝的实权人物都是这么培养心腹的,这国,这家,有你们这群内讧的,何愁不灭呀!
地一又道:“属下已经将您昨日的那番话传出去了,想必主公知道后,日后会更心疼您,来吧公子,搓丸板已经拿来了,您这就放血制药吧!”
章渔歌:“……”
“放着吧,药方留下,其他药材你去买来,等东西都齐全了,我再放血。”顿了顿,又道:“药丸贵重,我身为人子,自当亲自做才有诚心,所以最好制药前沐浴一番,也干净一些。”
“公子果真是至孝之人!”地一赞叹不已:“您先准备着,属下这就去将其他药材买来!”
地一不愧是“忠心第一人”,很快便从韩夫子手中拿到假条,屁颠屁颠的兜了好些个药回来。
而此时,章渔歌也以与韩夫子一起分过赃的交情,将玄二十等三个老熟人给要了过来。
当然,住是不可能让他们住下的,杀手与被害人的关系,怎么都不能共处同一屋檐之下。
在地一回来之前,章渔歌将这其中利害关系说了一遍,然后看着他们三人,“你们过来帮我制药,从二十开始,下个月便是十九,下下个月便是十八,每人每月给我一碗血。”
可三人受到的忠心教育,那不是吹的。
玄二十似乎是不能忍受父女相残的行为,当下落了眼泪,苦苦哀求:“公子,主公既然已经亲自写信给您,那就说明有意与您修复关系啊!您难道不想要一个疼您、宠您,将您捧在手心里如珠似宝呵护着的亲爹吗?”
玄十九也大为震撼,毕竟他是这些年来头一次接近目标人物,且即将完成任务的杀手:“身为人子,亲爹有难需要血脉相助,你怎可如此罔顾人伦,灭绝人性!”
章渔歌往椅子上一靠,左脚搭在右膝盖上,抖啊抖的:“我这个人比较脆弱,你要再凶我一下,小心我一碗药喝下去,那你家主公可就连唯一健康的孩子都没了。”
玄十九险些气的倒仰,当即怒道:“主公不能再生又如何,只要你肯生孩子,前朝皇室的血脉就不会再断!”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其他小主子们身有毒素不好留下子息,可有你在,就不愁没人生孩子。
哪知道章渔歌“啊呀”一声,感动不已的看着玄十九,说:“幸好十九你够义气,提醒我还有这事儿!你放心,回头我就着人下山带几副绝育药上来,每天喝它个十碗八碗的,保证叫你家主公断子绝孙、再无隐忧!”
玄十九:“……”
你特娘的还是个人吗?!
玄十九气的面色青白,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即便主公曾犯了一些小错误,可那也是身边之人的提议,主公未曾说过一定要取您的性命!您就一定要这么狠心,非得用伤害自己的法子来叫主公来后悔吗?”
r /> 章渔歌道:“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然后她一脸“我已经认识到错误的表情”,说:“那不然我也去找人杀了他叭,死了就不用后悔了!”
玄十九:“……”
玄十九道:“你若真敢如此,我定叫破你的身份!”
章渔歌笑嘻嘻的:“你不敢,叫破我的身份之后,你家主公就要被查出来了。”
玄十九:“……”
玄十九还没说话,章渔歌就指着被他护在身后的玄十八:“我叫你们来这么说,也不怕你们说出去,反正就算被人知道我也不怕,大不了我给自己罐一碗药,要死大家一起死!”
“对了,死之前我还是要给可爱的小十八找个好人家嫁了的,免得他跟着你这个脑子不开窍的受苦。”
玄十八:“……”
与我何干呐!
玄十九:“……”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当然不,你们要杀我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过分过。
“不行,拆散有缘人太作孽了,毕竟你们当初杀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样吧,长痛不如短痛,待会儿我给你们一人一碗毒药,再给你们放点血,看这毒血能不能叫我爹一命呜呼!若是能,我便亲自自刎与山前,以洗清弑父的罪孽!”
“……”玄字三人组:“????”
你在糊弄傻子吗?
到时候跟你有仇的都死了,你会舍得自刎?
玄二十当即道:“公子言之有理!不过公子年纪尚轻,还有大好的年华未享受,实在不必与属下这等废人共沉沦。不如这样,今日便由属下先放这碗血,总归主公还有三年可活,即便没有公子的血做药引,主公也能享受三年的富贵人生,这辈子……不算白来一遭!”
玄十九:“……”
玄十八:“……”
兄嘚,你认真的吗?
咱们说好此生此世绝不背叛主公的啊!
玄二十振振有词:“若是不同意公子所言,你我三人便要喝下毒药,将毒血送与主公服下,如此毒害主公,岂不就是背叛?”
章渔歌瞬间热泪盈眶:“二十果真忠心!”
而后期盼的看着他:“等地一来了,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玄二十神色复杂:“……公子放心。”
章渔歌拍拍手,药引子有了,完美!
玄二十是真的想跟着公子混的,毕竟武功被废,养猪也养成了习惯,还没个伴儿的,就这样得过且过吧!
可是玄十九不一样呀!
他有伴儿呀!
等回了他们的一号猪圈大本营,玄十九睡到半夜,激愤而起:“二十,你怎可背叛主公!”
玄二十眼睛一瞪,说:“放你娘的狗屁,你想死,我还想活呢!”
玄十九:“……”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为主公生,为主公死的玄二十了!
玄二十冷笑 :“你们不愿意?你不愿意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