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这是她的府邸,自信护卫们绝不会让贼人靠近,这会儿传出去的就不是她的声音,而是她的武器了。
“吱呀。”
内殿的木门被推开,站着个裹棉被的身影,露出两只纤细的脚踝,以那特有的身高瞬间让苏明绣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她看着对方在地上拉长的影子,虚笑着问,“陛下深夜不睡,何故徘徊于微臣寝殿外?”
“孙飞雁说,她那时候入皇宫是因为恨萧家人,朕的父皇颁布的重税逼得她母亲饿死在家中,而朕的其中一位皇兄在外出时,将她年幼的妹妹玷污、抛尸于重山中,她又因为不从县令,被逼着背井离乡……她原本觉得这萧周从上到下都是肮脏的,尤其是萧家人,杀多少都不为过。”
“可她说,其实朝朕举起刀、发现只是个瘦弱女子时,她没能落下屠刀。”
按照萧觅云的记忆,她记得孙飞雁是因为后来苏明绣与大军进城,才被迫停止杀掉自己的进程。
但听了孙飞雁的话,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因为那时候太害怕的,所以无限放大的细节就是对方要杀她,后面的停顿、放下刀,全部被她遗忘了。
也许是从她的身上同样看到了女人在这个王朝的身不由己,总而言之,孙飞雁觉得对她有一丝愧疚,这点愧疚促使孙飞雁忍受了她那么多的蹉磨、还有今天差点为她送掉自己的命。
“陛下深夜前来,就为了同臣说您与孙将军的这些前尘过往?”
苏明绣听完了这么长串的故事,只是相当冷淡地这样问。
很显然,她不是个适合深夜倾吐心事的对象。
裹着被子的萧觅云又往殿内走了几步,她没有习武之人的好视力,所以需得近一些才能勉强辨认苏明绣的状态。
“不是。”
她说,“朕只是想确认一下,对镇北王,是否也有记错的画面。”
床帷里打坐的人很轻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反而是小皇帝追问了一声,“右相在笑什么?”
“笑陛下天真——”
“因为少时被太监欺负过,所以看宫中阉人都不顺眼;今日又被一直信赖的身边人背叛,恐怕从此你不会再相信任何靠近你的宫女;下午被孙将军救了,觉得自己对她误会颇深,于是大晚上跑到我的房中,也想要验证是否对我存有误会。”
苏明绣身形如鬼魅,从床帏间消失,转瞬出现在萧觅云的跟前,抬起她的下巴,注视着小孩儿的双眸问:
“误会什么?”
“陛下莫非以为本王的性子如孙将军那般优柔寡断?”
凑得这么近,室内的沉香味道都掩不住她伤处溢出的淡淡血腥味,那金创药是猛药,恢复得快、也极为消耗人的精力与身体。萧觅云被这味道包围,忽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冻傻了,居然大晚上跑到这疯王的房间里来。
被捏住的下巴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冰的吓人。
这镇北王特别像是从冷棺材里冒出来的走尸。
“没有便算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苏明绣拉住衣袖,不知怎么回事,被窝里掉出一本蓝色封皮、没有名字的书本来。
萧觅云没注意到这个,书却让苏明绣俯身拾起,见到这有别于宫中书籍的粗制滥造品,她轻易联想到这就是今天小皇帝出宫的收获之一。
于是站起来的时候,她笑吟吟地翻了翻这书,“急什么?”
“深夜难眠,陛下不如留下陪臣秉烛夜谈。”
“臣很愿意同陛下分享您今日的出宫心得。”
说着,她将那书举高,朝着萧觅云晃了晃。
黑灯瞎火的,除了萧觅云进屋时带进来那深夜的月光,满内殿没有任何的光源,所以小皇帝看得还挺费劲。
随后,终于看清楚她手里东西的人脸色一变,心想分享什么?这书有什么可以分享的?
想到里面那些男欢女爱、情情爱爱,尤其是身为男皇帝的主角怎么在私底下同成熟的镇北王翻云覆云,她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书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