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圣旨一下,取缔东突厥首领可汗称号,设单于都护府,由朝廷派遣的大都护接管。
不用朝廷的军队动手,原东突厥王庭早被契苾纳木带领的铁勒军掀了。
时隔二十年,铁勒人终于收回了他们的领地。
李鸿原想封契苾纳木为铁勒首领,被对方拒绝了。
铁勒原来的公主已经不在了,现在他们的首领就是小公主。不管胡娇愿不愿意前往草原,铁勒人都会奉她为主。
再有,就是皓月。
大皇子清醒后,哭着喊着要见李鸿,不惜冒着被贬回安西的风险替皓月求情。
不对,确切说,是替皓月的尸体求情。
李鸿都给气笑了,“从前,我一直盼着你能仁义些、勇敢些,如今难得从你身上看到一丝勇气和人情味,却是为了一个窃国之贼!
”
大皇子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解释:“他、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他咬了咬牙,把皓月是戾太子后人的事说了。
“这也是为什么,儿想求父亲留他一个全尸……他和儿一样,都姓李,身上都流着先帝的血。”
“不可能!”
李鸿还没说话,渭南郡王便脱口而出。
“为何王叔说得如此肯定?难不成您和晋阳姑祖母一样知道当年的真相?”
屋内之人纷纷看向渭南郡王。
耿直的渭南郡王一时冲动说错了话,面对一屋子询问的目光,眼神飘来飘去,无比心虚。
说吧,不敢。
编吧,不会。
就……很想抽一把方才嘴快的自己。
大皇子红着眼圈,急道:“王叔,您倒是说话呀,皓月他到底是不是戾太子的骨肉,是不是……我堂兄?”
这话句问出来,连他自己都脸红。
李鸿眉头一皱,“说了不是。”
“为何?”
渭南郡王轻咳一声,含混道:“就……长得不像吧!”
有人附和道:“对,几乎没有半分相像,要我看,那贼人倒挺像那个跟着戾太子作乱的白姓将军。”
大皇子一怔,“所以,皓月果真只是白家后人?”
“就是这样没错,这些年他被晋阳姑母骗了,晋阳姑母利用他可是做了不少事。”渭南郡王叹了口气。
李鸿勾了勾唇,缓缓道:“其中就包括,勾引你,给真正的戾太子后人让位。”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尤其是渭南郡王,腿一软,跪下了。
李鸿笑意加深,“十三弟,你这是做什么?补上过年落下的大礼吗?”
渭南郡王根本笑不出来,惊慌地看着他,“圣人……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十六年前你的王妃一时心软收留了戾太子的妾室,还是这些年你把人藏在秦州,不让晋阳姑母找到?”
“是我告诉他的。”太后被郑嘉柔扶着,进了大殿。
众人忙起身行礼。
太后对李鸿道:“老李家就这么一个实诚孩子,若吓傻了,谁给你做宗正寺卿?”
李鸿执手,“儿的错。”
太后像小时候那样拍拍渭南郡王的头,说:“起来吧,此事当年你跟我说过之后,我就告诉了圣人,他要想治你的罪早治了,不会等到现在。”
渭南郡王难以置信——圣人能容得下那个孩子?
其余宗室面面相觑,显然也是不信的。
太后暗叹一声,这就是今日她来的目的。
“你们当真以为圣人是那等嗜杀之人吗?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枉死的宗室们死于谁手,又是谁冲破太极宫,救下尔等?”
宗室们一阵恍惚。
是了,是了,逼宫谋反的是戾太子,杀人夺位的是戾太子,把宗正们困在太极宫,血染大殿的也是戾太子。
时人常说,今上是踏着手足至亲的鲜血登上帝位的,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也是他平息了这场浩劫。
“当年决定隐瞒那孩子造反的真相,是因着先帝
的遗愿,若知道如今还会有这场祸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
太后看了眼李鸿,道:“先帝只顾着他和兄弟的承诺,却让我的孩子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背了十几年骂名,我反悔了。”
既然事情已经闹大了,坊间的话越传越难听,就没必要再继续瞒下去了。
李鸿鼻子泛酸,默默地揪住了太后的衣袖。
一如当年,太后推开冷宫的门,牵着他,一步步走到阳光下。
……
还是同一家戏班,同一个戏台,演了一出新戏。
讲的是兄弟两个一起打天下,弟弟为哥哥挡箭死了,哥哥为了报答弟弟,便把他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还立为了太子,悉心培养,一心想把天下传给他。
没想到,那孩子长大后不知从哪里听说了真相,以为“哥哥”这些年只是在演戏,最后肯定会把天下传到亲生儿子手里。
于是,他便费尽心思布了一个局,想要杀掉“哥哥”和他的亲生儿子们,抢夺天下……
“故事”编得精彩又大胆,有笑点,有泪点,有脉脉亲情,有家国天下,也有滔天的仇恨。
没有刻意渲染“孩子”的白眼狼行径,也没有宣扬“哥哥”多光明、多伟大,只是把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物、一幕幕真实又离奇的场景演给观众。
百姓心中自会有评判。
但凡有点良知的,必然是大骂戾太子,为圣人歌功颂德。
李鸿借着这股势头,一举撬了数个门阀的老底。
皓月谋反一案,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参与,或知情不报,或消极应对,不肯带兵出征,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年还没过完,朝堂上的血便已换了一波。
曾经在长安城横行无忌的各大门阀,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
今日这个抄了家,明日那个封了门,百姓们都不稀罕看了。
有这工夫,还去百戏台重温一下那出《养出一头白眼狼》呢!
原名叫什么百姓们没在意,反正他们就乐意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