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惊恐地沉思着,毛子突然又问他:“问你呢江二少,贺小少爷能值多少钱?”
江天宇正想着要不要去国外躲一躲,随口敷衍道:“不知道。”
毛子也不生气,只是咬着酒杯自顾自说道:“警察的命应该比检察官的命值钱点儿吧?更何况他还姓贺。”
江天宇回过神来,皱眉问:“你这是要连刚刚那女的一块儿做了?”
毛子却疑惑地眨了眨眼:“嗯?刚刚那小姑娘也是检察官啊?”
“知道我们家这么细的私事,除了他检察院还能有哪儿,天天收举报信能不知道吗?”江天宇翻了个白眼,不解问他,“你说的不是她那是谁?”
毛子没回答,反倒笑着说:“那小姑娘我看着也挺厉害的,要不买一送一算了?”
果然是手上有人命的疯子,完全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真以为现在还是古惑仔时代呢。
江天宇暗骂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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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餐就因为这么一出闹剧草草结束。
其他人神色各异地先行离开,但黎队还在。
“都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兄弟,他们不会轻易相信的,”黎队抓着贺明涔的肩膀说,“还有刚跟江天宇坐一桌的是毛子,他一直没做声我也就当没看到。”
贺明涔显然也注意到了,所以没那么惊讶,只嗯了声。
那毛子就跟鬼魂似的坐在暗处,用一双阴森至极的眼睛盯着他。
等黎队也走了,就剩下喻幼知。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他抢先了一步说:“江天宇这人没什么底线,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丑事说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儿。”
喻幼知没料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这个,内心一酸,反问:“那你呢?你被当众那么说,难道我要装哑巴吗?”
贺明涔语气平静:“我是警察,但凡我不是,他早被我揍得妈都不认了。”
喻幼知当然知道,他是警察,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约束,不能随心所欲,更加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是小少爷从前是那么的有棱有角,别说被人当众下脸子,哪里受得了一点委屈。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当警察?”喻幼知语气低了,“就算当年回国,你也有很多选择,我不信没有比当警察更好的。”
贺明涔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突然笑了起来:“我当警察你心疼了?”
喻幼知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咬了咬唇,问他:“刚刚为什么阻止我告诉他们订婚的真相?”
这次贺明涔答了:“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如果说他们不知道订婚宴上发生的事,那是没必要,可是他们刚刚已经知道了,不解释清楚,难道你要一直顶着那个罪名过日子?”
“别人的看法对我来说无关紧要,”贺明涔说,“如果被人误会就天塌了,那这个世上有多少人都活不下去。”
喻幼知又问:“那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的事?”
贺明涔张了张唇,她却先一步替他回答:“你还在介意对吗?介意我跟贺明澜订婚的事。”
所以才不愿意告诉同事们。
虽然他们和好了,这些日子也在尽力地找回当初的感觉,也找回了不少。
但只要一涉及与贺明澜有关的事,他心里始终还有个疙瘩,那是她一手系上的。
贺明涔略怔,没否认,微微侧过了头去。
气氛陷入沉默,话题也仿佛走进了死胡同。
数年前在英国的公寓里,那种两个人对望,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又无力的感觉又好像重新回来了。
明明上一秒还那么好,可下一秒就会因为心里的隔阂又突然酸涩起来。
原来分手后又重新选择在一起真的没那么容易,有好多年错失的时光要补,既要规避从前的问题避免重蹈覆辙,又要克服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恢复如初。
再继续谈下去恐怕会崩,两人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
贺明涔的手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完全能够开车。
他先送喻幼知回了家,然后在她下车之前,语气很轻地说:“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那车子还给你,我就不送你上下班了。”喻幼知说。
他说:“……我可以送你。”
喻幼知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我还是坐地铁吧,你每天来回开太不方便了。”
回了家后的喻幼知后知后觉地想。
至少在处理吵架这一方面,他们都比当年成熟了很多,没有再为了一时的赌气而继续任由矛盾发酵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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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的周末过去,原以为偶遇江天宇的事就随着周末的结束而结束了,然而却并没有。
起先是栌城公安的官号下面有网友问:「听说你们这里有警察破坏别人家庭当第三者?是真的吗?」
负责运营官号的民警发现后立刻删掉了这条评论,可是问的人越来越多,根本删不过来。
于是只能往上追根溯源,发现是来源于一条视频。
视频高糊,很多地方都做了消音处理,但视频里的人斥责某个警察给人戴绿帽子的话却很清晰。
要举报作风问题,其实警务督察接受群众对警务人员的一切举报,但要求是必须实名,网上也有开通各类的投诉通道,要求同样是实名。
光是实名这个要求,就杜绝了很多的无赖举报,因为实名就意味着暴露,一旦发现是污蔑将会反过来被控告是造谣举报,太多的人只想接着匿名的身份散发恶意,但却不愿意承担这份恶意的反噬。
而且未经他人允许随意在网上传播他人的个人信息,也涉嫌违法会被追责,所以视频发布者跟聪明地隐掉了所有的信息,一点一丝都没有透露。
吃瓜群众唯一知道的就是有警察的私生活混乱,个人作风问题很大。
官方插手处理,这条视频很快被下架,所有的评论也很快被处理掉,吃瓜群众又忙着关注下一个八卦去了,然而公安内部却开始了调查。
刑侦队的几个都统一保持了缄默,一时间整个局里都在偷偷讨论那个在视频里被指责给人戴绿帽子的警察是谁。
局长没有办法,只能把贺明涔叫到办公室说话。
“你看我早就跟你说过吧,现在风口收得这么紧,网络又这么发达,一点小问题都能被无限放大知道么?”
贺明涔没什么表情。
“知道。”
“你那几个叔伯和你爸最近都被调查了,现在又轮到了你,”局长叹气,“而且你现在又进了反黑小组,天天跟上面的人打交道,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这样明涔,你这几天调个休,好好休息一下,内部流言的事我让人赶紧处理好,你平时工作各方面都没问题,等调查结果一出来,你再来上班。”
贺明涔微垂了垂眼,听从吩咐:“好。”
局长最后不放心地问了句:“网上的那些言论你没看吧?”
其实刚网上言论发酵的时候还是看了几眼,说他败坏警察名声的居多,也有请领导彻查,给他停职或者直接开除他,再偏激点的甚至说给他记档案最好留下终身污点。
贺明涔勾了勾唇,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懒得看。”
局长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别看就对了。”
临走前,贺明涔和黎队打了招呼,然后提前下班回了家。
平时太忙,如今突然闲下来,就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空虚。
贺明涔也没告诉喻幼知自己调休了这礼拜不用去上班,有些庆幸还好上礼拜跟她说了不用来接送他上下班,不然那人肯定就发现了。
然后又会莽莽撞撞地去做些不计后果的事。
比如明明她已经在订婚这件事里隐身了,谁也不知道贺明澜的未婚妻就是她,她却为了帮他解释非要说出去。
比如她对外刚跟人说和上一个男朋友分手了,就又要告诉别人他们在一起了,也不怕被人说无缝连接,他倒无所谓,就是对她一个女孩儿而言,总归这个形容词不大好。
喻幼知不是那样的人,包括和贺明澜订婚,其实都是为了她爸爸。
所以贺明涔不想别人误会她。
至于自己,是真的无所谓。
如果真的在意别人怎么说,那他一开始就不会去搅黄订婚宴。
所以才不让她告诉同事们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让她对所有人说出真相,就那么顶着第三者的身份承担起了一切来自周遭的指指点点。
因为贺明澜而产生的隔阂确实还有,介意也确实还有点介意,但他也说了,只要她爱他,别的就算了,去学着忽略心里的这块疙瘩就行了。
人这一辈子哪儿能事事都顺心顺意,真要说的话,贺明澜还不如他。
他把喻幼知护得那么好,却一句话也不说,他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不邀功。
小少爷是骄傲的,如果她发现了那就发现了,如果她没发现,那就算了,他才不会说,说了不但落下风,还又给了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本来先说和好这件事就已经够卑微了。
……反正他也不是很在乎她知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贺明涔躺在家里的床上,盯着天花板,眼里布满强撑着的骄傲,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下撇了撇。
突然胸口上多了道温热,他一看,是小橘猫跳上了他的胸口。
天气冷了,小橘猫也粘人了,嫌弃自己的猫窝不够暖和,喜欢往主人的胸口上躺。
它站在贺明涔的胸口上,喵喵冲他叫了一声,似乎在问可不可以让我在你的胸口上睡觉呀。
然而猫这种生物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善解人意,只是象征性地地问了他一句而已,贺明涔还没说话,它就迫不及待地趴在了他胸口上,踹起两只手手,卷了尾巴,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小橘猫的体温就像一个小暖炉,胸口的那块儿的部分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贺明涔摸了摸它光滑的背。
还是这个知知好。
不知不觉就跟小橘猫一块儿睡了过去,是被一通电话给叫醒的。
贺明涔本来不想接,但因为是黎队打来的,还是接了。
他躺在床上,困意还没消失,抬胳膊挡住眼睛,嗓音倦懒,语气很低:“喂。”
结果那边说话的却不是黎队,而是小沙辅警。
一副料事如神的口气:“我就知道,果然黎队的电话你不敢不接。”
贺明涔直接说:“但我敢挂,挂了。”
“别别别。副队,喻检刚刚来局里找你了哦。”小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