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这真的学不来啊!!
【9月9日,雷阵雨】
赤羽有点奇怪,说不清,感觉更冷了一点,问其他同学,他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我。
怎么?冰山和大冰山的制冷功率不一样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不对,我怎么接受人会制冷这个事情了??)
【9月18日,晴】
赤羽给了我个U盘,说很重要,提前当明年的生日礼物,但必须等到明年生日才可以看里面的内容,还整挺神秘。
完了,我好像不知道他生日该给什么?这家伙完全没喜好的样子啊!
【10月8日,阴】
毕业了,拆弹真挺有意思,经验值都快刷满了。
就是这小破地方炸弹犯还挺多,我有点好奇到底哪里的火药这么白给。
要是赤羽能少管我一点就好了,照理说他是个高冷挂的啊?成天管我什么时候是睡觉吃饭的,崩人设了!*
……
萩原研二继续下翻,发现下一页的日期又变到了九月。
*【9月8日,阴】
赤羽死了,有点突然,但是能理解,毕竟我快■■……*
下面是一团模糊的墨迹,被用力划了很多笔,看不清。
几人还沉浸在前面无厘头又有点好笑的日常中,陡然看到这一行字,萩原研二吓得险些把本子丢出去。
伊达航脸上的哭笑不得还未收回,此时更是显得无措,他皱着眉,沉声问:“怎么会这样?”
太突然了,前面还是心情愉快地写着毕业,下面就平静地写下挚友的离世。
中间这一年的空白,没有给他们任何缓冲的机会。
在这本日记中,目前为止,他们只看到了几次鬼冢八藏和其他人的姓名,只有搭档的名字隔三差五重复出现。
——他们的关系很好。
就像是警校时期形影不离的五人。
萩原研二捏着本子的一角,抿着唇:“是涉谷爆炸案,十年前轰动全国的案子。”
松田阵平垂着眸,淡淡地接话:“这是一个总称,代指那年的大部分炸弹案。”
“一个沽名钓誉的炸弹犯在先,吸引了许多模仿犯竞相作案,光那年爆处组里的档案,占了整整半个架子。
据说其实后面有组织操手,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本来想解释的鬼冢八藏:“……”
“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
萩原研二含糊说:“松江教官以前跟我提过一些。”
其实案子是他们之后去爆处组档案室查的,只是浅浅看了几眼,就能感受到那薄薄的资料中,堆砌着无数的牺牲。
松江时雨是个很会隐藏情绪和往事的人,他自然不会多言什么,更别提主动告诉萩原研二。
他和松田阵平比其他人知道的仅仅多一些,比如“赤羽昴”这个名字。
毕竟……他曾经被喊错过,不止一次。
***
那天凌晨,萩原研二熬夜赶死线写了检讨,然后翻墙出了寝室楼,打算在第二天教官上班之前,放到他办公室。
结果他到了教学楼才发现,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金发教官没有回公寓休息,而是坐在办公室最角落的位置小憩着。
他手上还握着红笔,眉头紧皱。
萩原研二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检讨写得脑子发晕,竟然就直接走了过去。
然后,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就睁开了,其中蒙着一层雾气,在苍白的脸上,黯淡得像是颗即将坠入海中的星子。
“赤羽?”松江时雨茫然地呢喃了一声,下意识放松了下来,连表情都生动了不少。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像是倏忽清醒般,猛地一颤,又把舒展开的眉头皱紧了。
那层眼中的雾消失了,冷冷的冰川又浮于海面,散发着寒气。
“萩原同学。”他坐直了身体,看到时间后语气更是冰冷了几分,“你现在来做什么?”
萩原研二一眼瞥见了被压在松江时雨胳膊底下的,他们上交的理论图纸作业上的红圈。
他将检讨递过去,非常自然地拐了个弯:“教官,今天上课说的那个模型,我其实还有点问题……”
松江时雨表情还有些茫然:“啊?嗯……”
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又或者是在专业问题上的一贯严谨。
总之那天,松江时雨跟他讲了一晚上的问题,还给他写写画画,模拟了众多案子,一步一步教他怎么解决。
萩原研二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但听着听着,也被那些惊心动魄的案子所吸引,逐渐认真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整整一个晚上,松江时雨对他的态度都莫名得好。
萩原研二记着他脱口而出的称呼,在临走前佯装不经意地随口一问:“教官,你刚开始喊的那个名字,是家人的吗?”
似乎心情很好,松江时雨难得勾了勾嘴角,眉眼柔和了几分:“不是家人,是很重要的朋友。”
***
鬼冢八藏点头肯定了他们的话。
他又补充道:“那年确实是格外不平静的一年,各个警力都很短缺,但犯罪层出不穷。”
“松江和赤羽的拆弹天赋都很高,算是警界出了名的搭档,就像是松田和萩原你们一样。”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互相对视一眼。
“但比起你们不同的是,松江在拆弹上无与伦比的天赋,让他潜意识里会揽下了更多的责任。
在碰到困难一些的案子时,他不管自己是什么情况,都会主动要求尝试——这个你们应该也知道。”
几人沉默点头,毕竟在警校时期,他们已经见识过松江时雨在拆弹方面的独断了。
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很有天分。
那所谓的倒计时或者震动的风险,在那绝对平稳的双手下面,都宛若儿童玩具。
因此,哪怕最后那场爆炸发生在眼前,他们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为什么……一向从无败绩的松江时雨,偏偏死在因他们的疏漏进而引发的爆炸里呢?
萩原研二捏着日记的一角的手愈发收紧。
“而赤羽虽说性格冷淡,但大部分情况都会纵容松江的行为。”鬼冢八藏继续说着,叹息着摇摇头,“不论好坏。”
伊达航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样不好。”
当鬼冢八藏说出这句话时,他就已经能猜到后面的结果了。
搭档应该是有着两端磁极的磁铁,相斥相吸,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总要有一个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虽然也是搭档兼发小,但两人性格的碰撞能让他们在危急时刻拉住对方,而不是一人连带着一人双双出事。
但松江和赤羽不同,从前面的日记中,他们就看出,那位赤羽前辈对松江时雨的态度好得过头。
鬼冢八藏继续道:“后来,丸森康介——涉谷爆炸案的主要嫌疑人,向警方发布挑衅预告函,说在涉谷最大的商场安装了9枚炸弹,威力惊人。”
“松江他们当时因为其他的案子,已经连轴转了三天,疲惫不堪。但在其他警员不足以有全部把握拆除炸弹的情况下,他跟赤羽还是站了出来。”
伊达航抿了抿唇:“炸弹拆失败了吗?”
“算也不算。”鬼冢八藏看了他一眼,“在拆最后一枚炸弹的时候,说是会在最后三秒提供另一处炸弹的位置,而那炸弹在商场的仓库,周围没人。”
“他们锁了房间,谁都没走。”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警方探讨了众多方案解决,设施和警力都跟进了一大步,我跟hagi也碰到过这种模仿案,好在有提前准备。”
“总之,当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鬼冢八藏回忆着那时的场景。
事发的时候,两位警察都联系不上亲人,兜兜转转,还是把鬼冢八藏从警校叫到了现场。
鬼冢八藏还记得那时候,阴天,没下雨,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
围观的群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声讨论着是不是煤气泄露。
被困在黑暗中的金发青年,睁着眼睛靠坐在废墟里,看着他们撬开石块冲进来。
他的脸颊上、衣服上都是血,凌乱的发丝被粘稠的血液凌乱地覆盖住了苍白的脸,那双深海一般的眼眸,像是燃烧着鲜红的火焰。
他的手轻轻搭在另一个人的脸上,那人枕着他的大腿,陷入永久安宁的沉眠。
看见他们,松江时雨笑了笑:“你们来了啊,那请安静一些。”
“毕竟他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
*【9月9日,大雨】
上面说要结案,丸森康介被捕,判刑,应该是无期,死的应该只有你一个。
鬼冢教官来看过我,让我别太难过。
我觉得其实还好,毕竟这算起来其实是我的责任。*
空气一瞬间粘稠得仿佛不会流动,像是强行把人塞入了足够令人窒息的凝胶中,连吸气都要狠狠地挤压着肺部。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清晰流畅的字迹,从中能判断中书写这行字的主人确实是平静且理智的。
“……可这不是他的问题啊。”松田阵平喃喃道,满是不理解,“这怎么会是他的责任?”
为什么这么平静地把搭档的死亡归咎到自己头上,反倒丝毫不去怨恨犯罪者?不去质疑司法制度?
要是换他或者萩原研二的其中一个,他保不准会直接上去亲自一枪嘣了那玩意儿!
鬼冢八藏后退了半步,他扶着书架,从口袋里掏出药片咽了下去,揉了揉胸口。
……他确实也老了。
“松江的伤不重,清醒后情绪很平静。”鬼冢八藏沙哑着嗓子道,带着愧疚,“我当时以为他会走出来。”
因为松江时雨平日里表现得没心没肺,跟赤羽昴也仅仅相熟了一年六个月的时间。
直到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笑若灿阳的青年,如同西山日落,在某次出勤重伤后,突然变得沉寂冷清,漠然寡言。
那变化太快了,翻天覆地,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排斥任何队员参与行动,开始一个人高强度出任务,每每受伤都得昏迷个十天半个月,将本就不强壮的身体折腾得更加单薄。
原本写在脸上的情绪也再也看不出来,无波得像是一潭死水。
直到某天,松江时雨一纸申请,说他要回警校任教,至此退出爆处组。
鬼冢八藏还以为是他终于清醒了过来,直到他在学生档案里看到了萩原研二的资料,以及跟他前后脚的松田阵平。
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9月22日,阴】
我察觉到了什么,翻找出了那枚险些被我丢到角落里的U盘。
还没到生日,不过你也没办法跳起来指责我了。
【9月24日,大雨】
……
原来是这样,我会替你复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