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说这话时不羞不臊,语气懒散,穿过枝丫的细碎金芒在他身上留下一块一块斑驳印记。
雪敛端正持方,却不能像小妖一样没羞没臊。
雪敛抬手,碧蓝色的水波形成半透明的墙,笼罩四周,这是防窥探的结界。
江袭就倚在树上,看着他动作,他倒要瞧瞧,失去记忆后,端庄雅正的雪敛仙尊要如何剥他的衣服。
只是下一刻,江袭便忍不住闷笑出声,眼底带着戏谑,绕有深意的打量着雪敛:“仙君,你在逗我开心吗?”
雪敛指尖上勾着一段细长的白纱,一圈一圈的缠在眼睛上,在脑后打了个结,雪敛平静开口:“唐突了。”
江袭歪了歪头,忽的站直了身子,他伸手朝雪敛眼上的白纱抓去,问:“遮眼做什么?孩子都为你怀了,矫情个什么劲。”
雪敛微微侧头,躲开那只手,说:“我有心目,不妨事。”
“心目哪有亲眼看的好?那是你亲手留下的印记,郎君真就不想亲眼看看么?”
与这小妖交手一场,雪敛也算是了解这小妖的脾性了,小妖在戏弄他时便格外喜欢称呼他为郎君。
雪敛面露无奈。
江袭见此,本要摘白纱的手停住了,有时候看不见,比看的见更加磨人,江袭收回手,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郎君请吧。”
雪敛确实有心目,江袭眼瞧着他将手伸向自己的衣带,为了让雪敛脱的更加方便,他主动张开了双臂。
指尖下的触感是阴冷的,刚一触及到江袭的溯渊袍,雪敛便感觉到一股阴气向他袭来,传闻这溯渊袍里封了九十九只大妖,想来这传闻不似作假,只是如今若小妖当真怀了子,这充满阴气的溯渊袍还是不要再穿为好。
黑色的衣带落在地上,露出雪白的里衣,里衣沾了体温,触手温热,雪敛指尖不自觉的蜷了蜷。
江袭就这么笑着看他为他宽衣解带,雪敛失一次忆,把他们之间的往昔忘了个干净,如今就连给他脱个衣裳都是如此的拘谨。
曾经的雪敛碰到他后哪里会这般温吞,光是溯渊袍就被他撕碎了不知多少次,好在这袍子会自动修复,倒也不妨事。
雪敛如今这行径,和以前一对比,就挺好笑的。
里衣敞开,一股凉意忽的蹿了进来,江袭低下头,衣裳挂在他的臂弯间,身前大敞,他小腹处有十八道错综复杂的咒印,咒印之间互相交错纠缠,像缠绕在一起的藤蔓,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这咒印本该是漆黑的色泽,只是如今,上面覆上了一层霜一样的银白。
被诅咒过的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咒印,咒印本是枷锁,是耻辱的象征,江袭曾经很讨厌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这是他无能的表现,在他弱小时,曾无数个黑夜里,用自己的手将这一条又一条的咒印抓扯的血迹斑斑。
可咒印是无法去除的,除非施咒的人主动解除,江袭自暴自弃过,每次看到这一条条黑色纹路,就生出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
而只有雪敛,会温柔的用手抚过这一条条印记,告诉他:“卿卿,别怕。”
会用自己的气息掩盖掉这些肮脏不堪的痕迹,让这代表耻辱丑恶的咒印变成高洁的银白色,美的像冬日里晶莹剔透的雪。
雪敛呼吸微微颤了一下,指尖隔着江袭的小腹尚有一寸,感受到了他留在江袭身上的本源之力。
若小妖先前说的都是真的,小妖曾在他心里分量定是极重的。雪敛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旁人都道他高洁清远,雪敛却知自己只是薄情罢了,不沾世俗,不愿招惹红尘,一心向道,心中唯有仙途二字,旁的于他而言皆是镜花水月。
“看到了吗?”江袭问。
“嗯。”雪敛正要收回手。
江袭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他道:“不看,也不摸,怎么确定我身上有没有你曾经留下的痕迹呢?”
“够了。”雪敛道。
“不够,怎么能够?你就不怕我骗你?我最会骗人了,想来你应当听说过我的本事了,我最善幻术,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亲手摸一摸,怎能确定它就是真的呢?”
小妖当真调皮,只是为了捉弄他罢了,真正的幻术高手布下幻象,即便亲自触摸也不一定能够判断出真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