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把天岸幸太放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被众星捧月的雨野初鹿。
他看着雨野初鹿,站在原地没动。
跟警察交谈有人指导并不会产生负面情绪,而是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长期面对冷冰冰的墙壁反而更让人难受。
所以在时间到了,被放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欣喜的表情,甚至迫不及待且礼貌的道了个谢。
但就是这样的人,却站在警视厅的正中央,眼睛死死的盯着雨野初鹿。
“认识?”目暮十三亲自带他出来的,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了这个话题。
“有人提过。”天岸幸太好像在想别的事情,就这么说了一句。
目暮十三迅速问道:“谁跟你提过?”
天岸幸太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他闭口不谈这事情:“不记得了。”
敷衍,这个是非常好用的东西,天岸幸太贯彻了密利伽罗告诉他的事情,从头敷衍警察到结局。
没有证据,谁都没法拿他怎么样。
他们的对话到此结束,天岸幸太原迈开步伐,最后他冲着目暮十三鞠了一躬:“这段时间麻烦您了。”
目暮十三皱着眉,总觉得天岸幸太还应该像是在审讯室的那样,桀骜不驯。
但是良好的素养让目暮警官还是摆了摆手:“这段时间还是希望您留在本市,随时等待召唤。”
“应该的。”
天岸幸太走了,目暮十三转身往旁边走去,刚才他所在的位置后面,站着的是雨野初鹿。
雨野初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门口空荡荡的位置,缓缓的勾起了一个笑。
“你在看什么呢?初鹿侦探?”
“没什么。”
雨野初鹿回头,捻着手指又用红笔在地图上勾勒了几笔,将他之前圈出来的几个地点连在了一起。
按照形状来看像是一只鹿角。
松田离得最近,他刚泛起的笑意逐渐消失,这个鹿角让他的回忆回到了佐贺议员死亡的那天。
他虽没有参与,但是同期的伊达航给他透露了一些其中的详情,甚至偷摸给他看了犯罪现场。
巨大的鹿角从虚胖的人身上穿过,形成了一个大的血窟窿,鲜血在这个人的身下蔓延开来,变成了一汪,比起案发现场,那更像是个虔诚的信徒在做什么邪恶的仪式。
那种恐怖的照片,是小孩子看到了晚上都会做噩梦的场景。
“初鹿侦探,您这是仇家找上门了吧?”古松问:“您想想您都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雨野初鹿开始掰着手指头算,诚实的说:“这就有点多了。”
“……”
虽然雨野初鹿才二十岁,但是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不管是在外留学期间还是回国的这段时间,他都用异能力拆穿了不少人的小秘密。
当然没有在明面上拆穿,现在网络和媒体是个很好用的武器。
就算是雨野富司,当初就算为了避免两兄弟见面之后的吵闹,在国外的雨野初鹿依旧给他哥准备了一份大礼。
比如跟多个女人在一起乱混的照片,有雨野家老爷子传承的味了。
“但是很遗憾,他们都没密利伽罗聪明。”
“虽然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是初鹿侦探,能不再谈及智商的这个话题了吗?”佐藤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倒不是很介意,毕竟她知道雨野初鹿的确聪慧过人,但是周围的人明显表情龟裂了。
“好吧。”
雨野初鹿点头,但是依旧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我说的是实话。”
白发青年不自在的曲起一只腿来,用脚尖点了点地板。
他的手也交叠放在身前,又不由自主的搓了搓,结果被叮咬的地方肿胀。
这个天气哪来的蚊虫,雨野初鹿不懂。
他总觉得只要是呆在琴酒身边,那股子凶煞的气息能把蚊虫都吓死。
但似乎琴酒异能力还不够强,不能威慑蚊虫们。
看来琴酒先生还得修行。雨野初鹿想。
雨野初鹿轻哼了一声,回头要求,“接下来,我想见见铃木史郎。”
“这不好安排。”目暮拨开了一众人,走到了雨野初鹿的身边,刚才他已经听完其他人给他汇报现在的情况了。
“不能安排也得安排,我不想走我的关系网,我要做的是救人,不是做生意。”
目暮十三顿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说:“我考虑考虑。”
这就是要给上面打报告了。
雨野初鹿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他相信明后天他就能见到铃木史郎,铃木家现任掌权人了。
他说:“成,我不着急,你们在他给的时间内给我个答复就行。”
雨野初鹿的平和让目暮十三紧绷着的脸有了缓和的态度,刚才被嫌疑人激的眼眶发红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目暮十三说:“能把下半部分的信件交给我们警方吗?”
雨野初鹿乖乖的将信件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纸团出来递给了目暮十三。
“这是哪里扯来的垃圾吗?”
“密利伽罗寄给我的下半部分啊。”
比起警方的小心谨慎。
上下两部分的信纸就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下半部分的信纸被弄得皱皱巴巴,但是字却要比这所谓的上半部分要更加的多,密密麻麻的。
不过好歹展开之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鉴识科的家伙们可能会恨雨野初鹿恨的牙痒痒。
目暮十三嘴角抽动了一下,面色又恢复了之前紧绷的样子。
他忽然发现,最麻烦的犯人,也要比雨野初鹿这个侦探要好得多。
“哈哈哈哈哈。”松田没忍住,终究是大笑出声。
他的笑声很爽朗,就像是冬日里的朝阳一样。
雨野初鹿觉得,松田阵平跟他口里那位挚友类似,也像是向光而生的向日葵。
松田正笑着,佐藤用手肘怼了一下松田的胳膊,松田发现侦探正在瞅他,就将笑意收了回去。
但是他的肩膀耸动着,明显还是在憋笑。
目暮十三注意到了这个还不是自家搜查课的警察,喊道:“那接下来我们会在整理好所有资料之后,再联系您初鹿侦探,松田君,你送一送侦探。”
松田的笑僵在了脸上:“可是我还想看一看下半部分……”
“等你回来再看也不迟。其他人都散了,这个下半部分等我跟上面沟通过能不能发布。”
目暮十三表示这个事情没得商量,他一合手,就将上下部分全拿走了。
按照流程来讲,作为爆破课,松田不应该查看相关内容,要打审批。
目暮对松田感官很好,即使如此也只能惋惜到松田大概率不能参与这次密利伽罗的案件了。他需要给松田给个台阶下去。
不能参与。
审批迟迟不下来。
转科就像是一条漫长的路,让松田喘不过气来。
松田面部肌肉僵硬,刚才
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耳边,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好。”
他将自己的外套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往外走去。
雨野初鹿看了看佐藤,又看了看古松,两个人都冲着他摇了摇头。
他只好跟在松田的身后离开。
等到了外面,松田就像是肺部被压迫良久,开始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根棒棒糖被摆放在白皙的掌心内,出现在了松田的面前。
“吃糖吗?”雨野初鹿歪着头问。
顺着手腕看过去,还能看到一个周围变红的小包。
“给我的?”
“对啊,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点糖。”
雨野初鹿双手一撑,坐到了旁边的栏杆上,风吹过他的面颊,并不冷,反而让雨野初鹿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他问松田:“会遗憾吗?如果真的不能参与密利伽罗的案子?”
松田毫不犹豫的点头:“会。”
雨野初鹿认真的看了一会松田阵平的脸,即使现在被关注的人戴着墨镜,依旧能从他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不甘。
“雨野初鹿侦探,多年未见,你的风采依旧,你应当不认识我,但我想现在应该认识了。”
松田一愣,看向了雨野初鹿。
雨野初鹿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却慢条斯理,腔调里带来了天生的贵气。
“你应该发现了,你之前触碰的案子里面,有些的确是我的手笔,你的猜测的确没错。”
“你跟我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应该天生跟我处在同一个位置,而不应该去帮助那些愚蠢的警察。”
“这样,我们来玩几场游戏,接下来你要在所有你能接触的案子里面找到有关于我出手的证明,看看你能阻止吗?
风带来了讯息,七彩的颜色融入黑色之中。
上半部分我送到警局了,毕竟你选择了这样的一个阵营,他们总得付出一点代价。”
松田阵平听完了,他没想到雨野初鹿能全文背诵。
那么小的一个脑袋,是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容量的?
但是越想其中的话语,松田阵平的眉头皱的很紧。
密利伽罗看起来并不想跟雨野初鹿做对立面,他想拉拢雨野初鹿。
按照正常逻辑,这样的话反而雨野初鹿身上的嫌疑少了很大一部分。
“目暮警官叫你来送我,就是想的让我来告诉你内容,毕竟我不属于你们的编制内,不受规则管制,可以随意透露信息。”
否则以目暮十三对雨野初鹿的好感,应该会多留一段时间,至少透露一下关于天岸幸太的事情给他,而不是在他还没来多久之后,就赶着他跟松田出来。
雨野初鹿拍了拍旁边的栏杆,企图让一个警察跟他坐一起。
“这里的栏杆不让坐的,待会巡警过来会追着我们俩开罚单。”
雨野初鹿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卡包,翻出了一堆卡,像极了想包养人的傻憨富二代:“没事,我钱多。”
松田好笑的掰开了棒棒糖的糖纸塞到了嘴里,手势还是抽烟的手势。
可乐口味的。但是不含汽水的酸爽,让人感叹科技的力量。
松田阵平叼着那根棒棒糖就坐到了雨野初鹿的旁边。
雨野初鹿的腿没有松田的长,一个踏实的踩在地上,一个在晃动脚尖。
白发青年的鼓着腮帮子,又给自己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
他的脸颊凸起了一块,偶尔在
移动嘴里糖的时候,会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感觉到松田在看他,雨野初鹿浮在空中的脚晃了晃,然后冲着松田笑。
侦探没糖那边的脸颊有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松田感觉自己现在像极了正在带孩子干坏事的家长。
“之前的案子他们不让我碰,这次就不行了,密利伽罗就是想让我跟他正面对抗。”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世道真乱。”
“不是世道乱,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而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平,这才是这个世界混乱的根本原因。”
松田阵平咬着糖沉默了下来,他皱起眉,下意识的想从自己口袋里拿烟,却摸了个空。
雨野初鹿狡猾的冲着松田阵平扬起了手上的烟盒。
侦探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去的,他没察觉到。
以松田阵平的灵敏度来讲这很少见,他甚至没感觉跟雨野初鹿有过多少的身体接触。
“是你说的,不要抽烟。”雨野初鹿说道:“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是你说的。”松田说。
“你也说过。”雨野初鹿拒绝归还。
虽然跟松田阵平做不成朋友,但是好歹关系还算不错,这样正义的警察这个世界已经很少了。
所以他欣赏,希望这个警察不要因为肺病进医院。
多活两年总算是好的。
松田举在空中的手正准备放下,就看见雨野初鹿跟变魔术一样,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
“抵烟钱,而且我也想让我认识的一个朋友戒烟,听别人说,糖果瓜子这样的东西可以缓解烟瘾,你帮我试试,到时候我再实践给那个朋友。”
松田阵平没想雨野初鹿真的打算给琴酒戒烟瘾,以为这是个借口,哪有人这么直接的说把其他人当试验品的。
说实话,心里就像是被猫爪摸了头,挺暖人的。
“你快点转科吧。”雨野初鹿想了想,有了个好主意,合掌:“我托关系给你走后门吧!”
排爆科多危险,还是搜查课好一些。
“你刚说过,这不是生意场。”松田阵平提醒。
“松田警官比较特殊。”雨野初鹿回答。
松田阵平忽然明白为什么雨野初鹿即使这么孤傲,但还是有很多人护着了。
谁不想成为被偏心的那个,‘只对你好’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快乐了。
雨野初鹿就是这样一个偏心的家伙。
“我的审批应该也快了。”松田摇了摇头拒绝了:“没有必要让你帮我欠个人情。”
“所以说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认识你这么正义的警察啊,甚至关系还不错。”雨野初鹿怅然,依旧将本应该含着的棒棒糖嚼的嘎嘣嘎嘣响。
“你这样的人?”松田总觉得侦探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他说:“我倒是觉得你挺好的。”
“是错觉啦,我其实是个充满着凶煞气息,整个人十恶不赦,见死不救的黑.手.党!”雨野初鹿将糖渣咽到了肚子里:“偶尔出来去警察局行侠仗义而已。”
松田阵平前不久看见雨野初鹿正捧着他的手机,在那里放黑.手.党的爱情故事。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过审的,但是雨野初鹿看的津津有味,偶尔点评几句黑.手.党不是这样的话。
联想到异能力这件事,不难想到雨野初鹿给自己脑补了一个什么样的人设。
“哇哦。”松田
阵平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明明是敷衍的语气,但是他却捧场的拍了拍手。
“喂喂,我没在开玩笑。”雨野初鹿睨他一眼又说:“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松田低笑了两声,伸出手来拍了拍雨野初鹿的脑袋。
白色的头发从指缝中穿了过去。毛茸茸的,手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