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不出卫如流,但还记得慕秋的模样。
见到慕秋,奚飞白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被慕秋眼疾手快扶住:“不必如此。”
奚飞白坚持,他没耽误时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就起来了。
“有必须的,这三个响头是我替姐姐磕的,多谢慕姑娘还我姐姐一个清白和公道,慰藉她在天之灵。”
提及冤死的姐姐翠儿,奚飞白眼眶一红。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开始说当下的正事:“不知能否让我看看那幅画?”
慕秋取出画展开。
奚飞白先是看了画,又看了画上题的诗,低着头陷入沉思。
慕秋耐心等着,看向奚飞白的目光里带着淡淡期盼之色。
奚飞白有些局促地揉着衣角,脸上带着歉色:“慕姑娘,凤鸣山周围的几片竹林我都去过,可是没有哪片竹林周围既有屋舍又有小池塘。”
慕秋有些郁闷,但算不上失望。
要是能这么直接就找到,他们也不必大费周章折腾了。
慕秋说:“你能带我们去这几片竹林看看吗?”
奚飞白正为自己帮不上忙而难受,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当然能。”
他提着灯笼走在前面领路,慕秋一行人跟着他,还有许多暗卫躲在暗处。
因着卫如流的伤势,他们走得并不快。
慕秋手里握着根细长的竹棍,边走边拍打周遭的草丛,做探路用。
闲来无事,她向奚飞白打听起慕大老爷。
哪怕奚飞白说的都是些她已经知道的事情,慕秋依旧听得津津有味。
她看着面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想到他的年纪和身世,慕秋轻声问道:“你还年轻,不能一直隐姓埋名待在凤鸣山里,等到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你就安全了,那时候你想做什么?”
突然被问及对未来的打算,奚飞白眼神茫然。
他以前就想好好读书,考□□名,成为母亲和姐姐的庇护,让她们不用再那么辛苦。
可现在母亲和姐姐都不在了,他的未来……是依旧要科举,还是做别的事情?
“我……我还没想好。”踌躇许久,奚飞白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这半年来,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
慕秋理解:“没事,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寻我。”
很快,众人就到了第一片竹林。
竹林长势极好,这个时节还有不少竹笋冒头,个个清嫩。
绕着这片竹林转了几圈,几人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重新回到原地,卫如流说:“这么找不是办法,再看看画吧。”
画上一定还有别的提示。
慕秋小心把画摊放到地上。
他们不敢用灯笼照明,害怕不小心把画烧着了,好在出门时拿了几颗夜明珠,此时正好用上。
借着微弱的光,几人仔细端详画卷。
看了许久,奚飞白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光明亮。
“我想起来了。”奚飞白指着右上角那句诗,惊喜道,“先生对我说过,当看不懂一句话的时候,便将那句话掐尾去头再读一次,也许就能柳暗花明。”
“掐尾去头?”慕秋重复。
林断山明竹隐墙
乱蝉衰草小池塘
慕秋轻声道:“若先掐尾再去头,那便是林断山明竹,衰草小池塘。”
卫如流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扫向奚飞白。
奚飞白会意:“我记得南边那片竹林附近有个小池塘,只不过早已枯竭。”
众人精神一振。
他们要找的应该就是那儿了!
没有耽搁,众人收拾好东西,启程前往那片竹林。
那片竹林在的地方,哪怕是山脚下的村民也很少去,路十分不好走。
侍卫在前面边走边开路,不时用棍子敲打草丛,免得里面窜出草蛇惊扰到卫如流和慕秋。
慕秋走在卫如流旁边,余光时刻落在他身上。
他的伤口才刚结痂,现在走了这么久,怕是会有结痂的地方撕裂开。
然而,从卫如流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痛苦。
他垂着眸,始终在专心看路。
落在她眼里的半张侧脸紧绷着,下颚线流畅,映得落在他脸上的月光也缠绵悱恻。
突然,慕秋脚下被藤蔓一绊,险些往前栽倒。
关键时刻是卫如流扶住了她。
他咳了咳,一本正经。
“看路,不用看我。”
周围跟着的几个侍卫纷纷别过头去,努力忍笑。
慕秋咬牙:“……厚颜无耻!”
明明她看他,是担心他的伤势。
被他那么一说,倒像是在偷瞧他般。
卫如流淡然:“实话实说。”却没有撤开扶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