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见缝插针(2 / 2)

孟粮:“红薯不怕雨水,可以慢慢收。这边的红薯从未卖过,奴婢等人收上来切片晒干就行了,无需郎君在此盯着。”

公孙贺以前带人前往秦岭拉过红薯,很清楚红薯亩产,“这么多留着吃?”难怪大舅子舍得出二十车粮。

孟粮见他若有所思,心道不好,难道要问这么多红薯怎么都不舍得给公孙家送点吗。

非也!

公孙贺不当家不知道自家有多少柴米。

卫孺和公孙老夫人被霍去病和阿奴冷嘲热讽一番也没敢找公孙贺告状。卫子夫正当宠,公孙贺的父亲认为她一句话就能叫公孙贺解甲归田。实则卫子夫不能。刘彻脑后有反骨,最不喜欢别人教他做事。

也是因为公孙贺什么都不知道,他今日才敢来。

孟粮胡扯:“鲜红薯压秤,晒干就没多少了。”不待他开口,“太仆,您此时再去秦岭怕是来不及了。”

公孙贺要骑马去的话,时间足够。但他驾车,回来车上有个小孩不能走太快,等到长安城门就关了。

公孙贺点头:“先前听说大兄出的粮来自茂乡,我以为大兄还在这儿。”想到他近日很忙,“还是叫夫人去接他吧。”

孟粮心说,你夫人可不敢去。

“太仆留下用饭吗?”

临近午时,要搁以往,公孙贺就不走了。可正房门锁着,他在此吃饭的话要么去厨房,要么去偏房,“我还有些事。改日吧。”看向主父偃,“走吗?”

主父偃点点头,又拿一块瓜,边吃边随他出去。

孟粮等他们过桥就叫人送他和马过河,直奔秦岭。

卫长君午睡醒来听到马蹄声下意识想到卫青。再一想卫青在西院歇息不可能骑马,就找霍去病和阿奴。

霍去病和阿奴从东偏房出来,手里拿着弓箭齐声问:“怎么不再睡会儿?”

卫长君身体乏,睡之前提醒过两个小的,不许打扰他,“再睡晚上就不困了。敬声呢?”

霍去病:“还在睡。”

阿奴不想大晚上的陪小崽子玩躲猫猫,到屋里把他榻上的小崽子抱出来。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口多了一个马头。

卫长君往外走两步,孟粮出现在几人眼前。卫长君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大步过去,“出什么事了?”

“没事。郎君别担心。”孟粮先解释因为东方朔碎嘴,主父偃来拜访他,然后才说公孙贺也过去了。

趴在阿奴怀里小公孙敬声不愿睁开眼,想再睡个回笼觉。阿奴扭头瞥他,“敬声,你母亲接你来了。”

小公孙敬声陡然睁开眼,还没看清人就嚷嚷:“我不回家!”

孟粮笑出声。

小孩扭头看到只有他,松了一口气,又很好奇:“阿母呢?”

孟粮胡扯:“来的路上。我骑马她乘车,她没我快。”

小公孙敬声挣扎着要下来。

阿奴顿时想打他,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嘴上不要母亲,一听快到了比谁都着急。然而随着公孙敬声往堂屋跑,阿奴傻了。

嘭地一声,房门紧闭,阿奴吓得哆嗦一下,不可置信,“他他他——”

卫长君笑出声来,“敬声,做什么呢?”

“我——我要睡觉,我困了。阿母来了,你——大舅叫她回家。我得睡觉!”

闻言阿奴无语又想笑。

霍去病笑骂:“你还赖上大舅了?”

“不赖大舅!”小孩扒着门缝回话,“大舅,出去,出去,关大门。”

卫长君仗着他不懂事,“你母亲走得慢,最快也得明日清晨。”

屋里安静片刻,房门悄悄打开,露出一个小脑袋:“天黑再天亮吗?”

卫长君点头。

小孩打开门笑着跑出来跟他就商议,“明早关门,不叫阿母进来,我不回家,不想回家。”

卫长君:“她接你回去学写字啊。你不回去,跟我学还是跟表兄学?”

先前在茂陵,卫长君和霍去病以及阿奴不是下地就是到麦场帮忙,公孙敬声觉着好玩也下地。来到秦岭不用下地,小公孙敬声找到新乐子,想摸摸猪尾巴,想跟赵大放羊,想追鸡抓鸭子。反正还有很多好玩有趣的等着他。

小公孙敬声可忙了,“可不可以不写啊?”

“你表兄也是这样想的。”卫长君搬出镇兽神器,“二舅厉害吗?知道二舅为什么厉害?因为比你还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弓箭学认字。”

小孩苦着脸,可怜巴巴说:“我学……”

好巧不巧,卫青睡醒了,听到声音过来又好巧不巧听到最后两句。

卫青很是想笑,他竟然这么好用。

“做什么呢?”

小公孙敬声听到不甚熟悉的声音吓得抱住卫长君大腿。卫长君把他提起来,“你不是很厉害?敢拿木棍跟大鹅对打。还怕你二舅?”

小孩变成小哑巴,小脑袋往卫长君脖子里钻。

卫青过来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下来!”

小孩不敢。

卫长君:“跟表兄出去玩一会,回来表兄写功课,我跟你玩儿。”

小孩双脚沾地就抓阿奴的手,端的怕慢一点被二舅抓住。

卫青望着两大一小出了远门就摸摸脸,“我有那么吓人吗?”

“不动声色最吓人。”卫长君拍拍他的肩膀,“去外面坐会儿?”

刚睡醒,卫青也不想玩闹,拿着椅子随他到门外树下。卫长君叫孟粮吃点东西再去歇息,令许君和曹女准备些茶水。

不见窦婴和韩嫣,卫长君怀疑二人还没醒。待曹女等奴仆回屋,霍去病带着小伙们和小公孙敬声跑去田边,他就把孟粮说的事告诉卫青。

卫青也忍不住骂东方朔白长一张巧嘴。

卫长君轻笑一声:“你真信啊?”

“不然呢?”卫青呆呆地问。

卫长君:“这几年主父偃可曾独自来过?”

主父偃这几年来过秦岭,但每次都是跟很多人一起来的。想到这,卫青还有什么不懂,“真会见缝插针。”说出来又不明白,“大兄,主父偃算是陛下的智囊之一,还要讨好你?”

“多个朋友多条路。”卫长君顺口说出来,赶忙告诉他,“咱家不需要。咱家结党的下场轻则田蚡,重则淮南王和刘陵。”

卫青心想,卫家总共才几个人,老的老小的小,谁跟他们结盟啊。但他一贯相信卫长君,便很是慎重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卫长君:“结党的目的一为权财,二为了后代。若为高官厚禄,只凭陛下的脾气,爬的高越高摔得越狠。要为后代,凭子夫在宫里,咱家两代人不愁吃喝。锦衣固然华丽,可在秦岭这地儿穿,跟锦衣夜行有何区别?”

卫青深以为然。

卫长君:“珍馐美馔更没必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凭整个长安只有咱家有铁锅这点,就比宫里的饭菜美味。当然,食材方面比不了——”

“比得了。”卫青提醒他,“瓜果蔬菜啊。”

卫长君想到嘟嘟,笑着叫嘟嘟给他买一筐早荔枝。嘟嘟出来四处看一下,还是只有他二人,然后它又等一会儿,才弄来一筐荔枝。

卫青吓一跳,使劲眨了眨眼,拿起一串,“大兄,这?”

离卫长君说“食材”已经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了,他就胡扯道:“你说比得了的时候,我就试着在心里默念‘荔枝’。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是有点少。”

以前好几筐,这次只有一小筐。

卫青却觉得正好,每人吃点,不至于上火,也不至于放到明日变味,“大兄尝尝?”递给他一串,“敬声,您是怎么想的?”

“顺其自然。敬声拗得过他父母,来到我这儿就是我外甥。来不了,在他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变得嚣张跋扈,回头不把他的腿打断,也得把他送进大牢受受教训。”

卫青知道他大兄说得出做得到,闻言放心地吃荔枝。忽然想起两个弟弟此刻该到蜀郡等地,“大兄,小黄门去茂乡接步弟和广弟的时候,有没有说他们何时归?”

“他俩你别担心。他俩年龄小,又是公主舅父,赈灾的将军自个被石头砸的倒地不起,也不敢叫他俩涉险。”

卫青不明白,这能历练出什么。

他的表情过于明显,卫长君打眼一瞧就看出来了,“了解民间疾苦,体察民生不易,以后跟着大农令做事才不敢中饱私囊。再遇到类似的事,他们才不敢疏忽懈怠。”想起刘彻对卫青寄予厚望,也被他教出凌云之志,“仲卿,能封侯拜相的人极少。大多数人是平庸之辈。你无论学骑术还是弓箭都是一学就会,可你也得承认世间有你大兄这样先天不足的人。”

卫青好笑:“您还不足啊?”

卫长君拨开一个荔枝,“比骑射我不如你。你也不能要求两个弟弟同你一样。人人都是你,上次出兵匈奴还能叫匈奴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说起这事卫青就来气:“匈奴是人不是神。他们比咱们强壮,一箭只能伤其皮毛,不会多来几箭吗?陛下又不是没准备刀剑,叫他们赤膊上阵。我至今想不通,王恢他们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