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君意识到他误会了也没反驳:“他胆大包天,我担心他到塞外根本不听仲卿的。”
“我一定听话。”霍去病举起手,“我可以发誓。”
卫长君心说,跟韩嫣夜袭匈奴的时候,你还要发誓。最后不照样背着他乱来。
“你不听话的结果只有两种,一是命丧塞外,一是建功。前者我生气也没用。后者我想打你,陛下也不许。”
霍去病装傻笑笑:“大舅,求你了。”
卫长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霍去病顿时知道他答应了:“陛下,我想带上阿奴,赵破奴,还有我的——”看到刘彻点头,高兴地大叫,“多谢陛下!”
刘彻想想卫青教的那些半大小子也长大了:“朕再给你挑几百人,听命于你。”
“几百人?”霍去病皱眉。
刘彻挑眉:“嫌少?”
霍公子嫌少,但他怕刘彻反悔不叫他去:“二舅头一次出兵您给他一万骑兵。我只比二舅小几岁,没有一万,一千也行啊。”
听到这话刘彻也觉着几百人有点少:“朕改日问问你二舅,有多少像你这么大的。”
阿奴摇头:“不可。陛下,我和去病自幼习武,跟我们年龄相仿的跟不上我们。”
“他们也是自幼习武。”刘彻沉吟片刻,“朕给你们多配几把弓箭,挑选良驹,叫你们最少可以以一敌五。你的脾气朕也知道一点,别人的话你不听,粮草方面交给阿奴。阿奴,朕可以信任你吗?”
阿奴想也没想就点头:“不就是什么时候用饭,一日用多少,何时找大将军要补给吗?”
刘彻点头:“尽管找仲卿就行了。他不会叫你们饿着。”
霍去病听出不对:“陛下的意思不跟二舅一起?”
“你二舅乃三军主将,到了塞外没空管你吃没吃。你们这些小子个个能吃掉一头牛,哪能跟其他人粮食一样。你二舅一碗米饭一个炊饼一碗汤一碗菜饱了。你能吃个半饱?”刘彻问出口,霍去病摇头,“我能吃一盆米饭。”
卫长君想扶额,胃口跟猪一样,他还很得意。
刘彻见状也忍不住笑了。
霍去病恼怒:“大舅!”
“我什么也没做。”卫长君很无辜。
霍去病:“您还想做什么?”
卫长君点头:“我不该在心里嘲笑你。”转向刘彻,“陛下,何时叫他们入营学学军规军纪认认同袍?”
军中没法跟家比。卫长君不溺爱霍去病,不等于不宠。但凡卫长君得闲,霍去病想吃什么他给做什么。
杀猪宰羊,霍去病想吃哪块吃哪块。平日里没断过习武射箭看书练字,可是卫长君不管他何时操练,这一日的任务完成就行了。军中可不许霍去病自由散漫,想一出是一出。
要是叫霍去病直接同卫青出塞,那半道上他就受不了了。
想到这些,刘彻看着霍去病说:“你们八个过几日就去。先看看,撑得住再入伍,受不了,仲卿也不会把你们当成逃兵处置。”
霍去病眉头微皱:“陛下怎么跟大舅一样担心我们吃不了那个苦啊?人家可以我们怎么不行?”
卫长君:“人家不是有家仇要报,想封候拜将,就是没办法,家里养不起只有从军一条出路。你们缺什么?”
霍去病脱口道:“我想当大将军。”
刘彻忙说:“大将军是你二舅。”
霍去病:“陛下不可以设两个大将军吗?”
刘彻想给他一脑门:“先过了第一关再说。”瞪他一眼,“人不大志气不小。”
霍去病不服气:“谁不想当大将军?阿奴,你想吗?”
阿奴点头:“陛下,可以设三个大将军吗?”
刘彻抬起脚:“朕想你洗个冰水澡。”
霍去病和阿奴慌忙后退。
公孙敬声乐得哈哈笑。阿奴抬手朝他后脑勺一巴掌。公孙敬声哑巴了,小刘据眼睛都没眨,捂住小嘴巴偷笑。
刘彻转向公孙敬声的时候扫到儿子,确定儿子胆子不小,是他的种。越是如此刘彻越想不通,他儿子怎么比天下所有孩子都乖。
刘彻想跟卫长君聊聊,眼神示意他上岸。
霍去病问:“陛下是去派人告诉二舅?”
刘彻胡乱地点头应下。霍去病高兴地抱住阿奴。阿奴被他扑的往后仰,差点摔冰面上,气得他朝他背上狠狠一巴掌。霍去病痛的惊叫一声,猝不及防地,刘彻脚下踉跄,险些失足落水。
刘彻站稳回头吼:“霍去病,再没点稳重样儿,这辈子别想上战场。”
“我乖。”霍去病赶紧松开阿奴。
小刘据放下手,不敢捂嘴偷笑。
卫长君扫一眼大大小小几个人又想叹气,得亏不是一家的。否则无论谁摊上都得折寿十年。
“敬声,领着据儿去船舱。”卫长君上岸后眼神示意刘彻回屋。
刘彻到屋里坐下,倒一杯滚烫的热茶:“据儿你得费心。不仔细盯着,你担忧的可能应验。他有那个胆量。”
“以后尽可能别问他要不要什么。”卫长君说出来又觉着不妥:“或者叫他选。比如给他选老师,你挑几个人,告诉他选谁都行。慢慢就养成他自己做主有担当了。”
刘彻:“还有吗?”
“除了读书识字的时候,别叫他在室内。他在草地里打滚也别管。去病小时候你知道的,他不闹着下河上山,他跟鹅打架我都不管。”
刘彻点头:“那时候朕还觉着太闹。”
“午饭后我把鸡鸭鹅放出来,叫他跟敬声一块撵进圈。明日把敬声小时候用的弓箭给他,再叫敬声跟他踢球。他玩习惯了,回到宫里别拘着他。提醒子夫,他想去哪儿去哪儿。早晚我也会叫他识字练字。一天一到两个时辰吧。”
文章兵法可以慢慢学。秉性定了,以后就难改了。刘彻赞同:“照你这样做需要多久?”
卫长君想笑:“您还想半年养成?孩子十五六岁前,一切皆有可能。”
“还得十年?”刘彻表情堪称震惊。卫长君无语地翻个白眼:“先皇养你多大?先皇驾崩前担心你年幼镇不住百官,被太皇太后废了。不然犯得着拖病为您加冠?再说太后,您今年多大了,她临走前还不放心。陛下,在养儿育女方面,您得跟先皇和太后学学。”
刘彻沉默了。
卫长君:“陛下,养孩子不需要你懂多少,需要的是耐心。他玩的时候陪他玩,别叫他做别的。他写字的时候你也别心疼,写几个就叫他停下歇歇。这样不但可以教他做事认真,也不会因为一时气馁撒泼打滚脾气暴躁。”
“朕小时候,父皇也没像你说的这样。”刘彻仔细回想。
卫长君点头:“所以您如今秉性称不上和善。别瞪我,太后说的。”
刘彻继续瞪他:“少拿太后说事。”
“吃米还是吃面?”
转的太快,刘彻愣住。
卫长君不急,静静地等着他。
刘彻:“朕想吃水果。这几年冬日朕就没见过几个果子。”
“您等一会。”卫长君起身出去。
刘彻跟出去看他“作法”。
卫长君得给嘟嘟些时间门,于是他去放杂物的偏房拿出箩筐,然后叫刘彻盯着厨房和院门方向,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刘彻并不想给卫长君带来灾难,他特意出去一趟,把侍卫、黄门等人打发去东边,跟卫家奴仆闲聊。
这么一会儿嘟嘟也选好了。
刘彻走到堂屋门口,两个筐里满满的,一筐金黄色榴莲,一筐金色香蕉。香蕉很小,小刘据的手那么长。刘彻拿起一把很是嫌弃:“都要成仙了,怎么还这么吝啬?”
卫长君掰开一个剥了皮递给他。刘彻接过去依然满脸嫌弃。当他放入口中,刘彻很是诧异。卫长君无奈地看他一眼,使劲把两个框拖进去。
刘彻咽下去追着他问:“香蕉也有三六九等?”
“桃子都有好坏。红枣都有甜和不甜。香蕉没有上下之分,您说可能吗?”
刘彻摇头:“荔枝也有优劣。”
“我可没有荔枝给你吃。”卫长君真没有。
刘彻:“朕知道。虽然那人神奇但还不是神仙。不可能冰天雪地弄出荔枝来。”
卫长君挑出三成品相最好的:“这些带回去。太后不在了,最少给我妹一半。”说到此盯着他。
刘彻被看得心虚尴尬。
小刘据不是不贪玩,而是没人同他玩儿。午饭后,刘彻叫他在舅舅家玩几天,小刘据很是不舍也没闹着要回去。
刘彻走后,卫长君拿出蹴鞠毽子,又有平日里陪刘据的小黄门在,小孩很快把他父皇忘了。
刘彻了解卫长君,他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卫长君不敢打他骂他但敢给他添堵。以至于进了皇宫,刘彻直奔椒房殿。香蕉榴莲放下一半,刘彻才回宣室殿。
黄门章兴一一把果子摆放在案几上:“陛下打算赏王夫人多少?”
刘彻揉揉额角:“不论多少,卫长君都会在心里骂朕。”
“陛下吃不完赏奴婢吧。”黄门笑着打趣。
刘彻放过他的额头,问章兴:“王氏有兄弟吗?”
黄门章兴愣了愣,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陛下,你宠一个得几个将才奇人这种情况兴许只有一次。”黄门不待他问,“陈氏有兄弟,还是您表兄。”
刘彻烦的摆手,仿佛说不要跟朕提他们。
黄门又提醒:“尹夫人和邢夫人也有兄弟。奴婢令人打听打听?”
刘彻抬手:“朕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