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派来探路的侍婢听这样挺拔华贵的男子竟然成亲了,且是个徒有其表的哑巴,夫人还这般年少明丽、通情达理,一时面色变了几变,皆有些羞愧。
“是奴等冒犯了。”她们匆匆行了礼,便快步离去回禀。
“真是罪过。”
赵嫣摇首轻叹,“廊桥之上,只怕要多一个情窦初开、却又芳心碎裂的可怜娘子。”
话还未说完,赵嫣便觉膝弯一空,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你又作甚?”赵嫣睁大眼道。
闻人蔺稳稳抱着她朝廊桥的楼梯行去,小臂抄着她的膝弯,修长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膝盖,似是在问:膝盖疼着这样,怎么下楼?
赵嫣这膝盖站了一日,上楼还好,只是有些疼痛费劲,下楼只怕会跪软得滚下去。
遂只得将这“一日夫妻”扮演下去,不再言语。
周围一片善意的艳羡声,目光纷纷而来,赵嫣脸颊发烫,掩耳盗铃般将脸埋入闻人蔺的胸膛中,而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闷在胸腔里的一声轻笑。
夜已深了,观灯之人也陆续散去。
马车内,侍从将那两碗还热腾着的浮元子置于案几上,又飞速退出,将这方狭小的空间彻底留给两位主子。
赵嫣取下面纱透气,分了闻人蔺一碗,扬着眼尾道:“尝尝吧,吃了浮元子才算过节。”
闻人蔺鲜少吃这些黏腻的零嘴,但他没有拒绝。
他将银质的面具随手搁置一旁,伸手接过。
赵嫣发现,闻人蔺有个武将特有的小习惯:饮汤时不似旁人那样小心翼翼端着,而是五指展开扣住碗沿——他的手掌宽大,指节修长,可以轻而易举罩住搪瓷碗,而后提至唇边浅饮,透出掌控一切的凌人强势。
马车走得很慢,很稳。
赵嫣小口小口品着浮元子,马车内充盈着淡淡的甜酒香味。吃到一半发觉身侧没了动静,她下意识抬眼望去,闻人蔺的那碗不知何时吃完了,空碗连同瓷勺搁在案几上。
他吃东西安静从容,但速度一向很快。
见他屈指叩着膝头,静静凝望自己,赵嫣眨了眨眼,将自己的那半碗推出去:“还要吃吗。”
闻人蔺没有接那碗浮元子,而是拉过赵嫣的手,伸出食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有点麻,还有点痒,赵嫣忍不住蜷起手指,试图缩回掌心,却纹丝不动。
闻人蔺捉住她的腕子,将她蜷起的纤细手指一根根打开,继续耐着性子在她掌心写字谜。
赵嫣实在受不了了,笑得险些打翻手中的碗:“你……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别折磨我了。”
“哑郎”这才解了禁锢,大方慈悲放过她。
他作势思索了片刻,欺身道:“想吃点别的。”
赵嫣搓了搓酥麻的掌心,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闻人蔺凑得更近了,半垂眼帘,抬起在她掌心写字的食指,点了点她的唇瓣:“想尝这个。”
“……”
他侧首凑了过来,赵嫣没有拒绝。
灯影重重掠过车帷,仿若天时地利,她的心跳砰砰鼓噪,如潮水奔涌不息,屏息敛目,分不清是期许还是旁的什么。
“唔……”
她手脚发软,颤巍巍端不住手中的浮元子。
闻人蔺倾身压吻上来,顺势拿走了她手中碍事的搪瓷碗,当地一声搁在案几上。他看似慢条斯理,实则吻得又深又长,赵嫣眼角不可抑止地泛起了水光,车顶摇晃而模糊。
一吻毕,她的呼吸乱得不成样子。
闻人蔺气定神闲,抚了抚她绯红的脸颊,于耳畔得寸进尺:“想揉抚殿下。”
“……”
赵嫣让他说话,可没让他说这等的浪荡之言!
她色厉内荏地瞪目,闻人蔺却勾着她一缕散发犹自笑着,褪去平日神祇之貌,像个敲骨吸髓的妖孽。
抗议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尽数堵住。赵嫣浑身都热了起来,试图反击,却反被压住腕子趁虚而入。
前年初见之时,她错将闻人蔺认成温雅的正人君子;簪花宴后,她觉得闻人蔺许是个有些混蛋的正人君子;而现在,他连正人君子也不装了……
“闻……”
“再亲一下。”
车轮辘辘,将那细碎的声响遮掩得干干净净。
绵长的一吻,到最后赵嫣眼睫湿润,满脑子的《洞玄子》交吻要义忘了个干干净净。
断续的意识拼凑成一个念头:原来肃王的定力,也没有那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