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珩反手收刀,一脚将独眼男人踹翻在地,紧随而来的侍卫立刻围上来,男人试图挣扎,却很快被侍卫们五花大绑。
祁远急匆匆从马上下来时,独眼男人已经被拖走了。
“没吓到吧?”他温声问。
贺嫣乖乖摇了摇头,又偷偷瞄沈知珩一眼。
祁远失笑:“纵然没吓到,回去也要喝一碗安神汤,免得夜里做噩梦。”
言语温柔,句句妥帖,贺嫣的小心肝又忍不住扑通扑通跳起来,手中木簪蠢蠢欲动,非常想递给他。
不行,冷静,今天不合适。
“该走了。”沈知珩翻身上马,冷淡催促。
贺嫣好久没见祁远,还想跟他多聊几句,但此刻也只能讪讪道:“你们忙,我这就回家去了。”
“他执行公务时就是这样,”祁远说罢,故意压低了声音,“六亲不认,可讨厌了。”
贺嫣没忍住笑了,再抬头沈知珩已经带人离开,只剩祁远一人一马还留在原地。
“看吧,他连孤的面子都不给。”祁远耸耸肩。
贺嫣笑眼弯弯:“您还是快去吧,小心去晚了他给您穿小鞋。”
谁不知道这次科举舞弊案,祁远是负责协助沈知珩调查,严格说起来还是他的下属。
祁远被她的说法逗笑,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可伸到一半时想起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便又笑着放下。
贺嫣心底小鹿乱撞,眼睛亮晶晶地目送他远去,琥珀急匆匆跑回来时,就看到她脸红红地呆站原地。
“小姐,刚才这边好吵,发生什么事了吗?”买了一堆吃食的琥珀好奇。
贺嫣:“是有点事。”
“什么事?”
贺嫣:“月老来了一趟。”
琥珀:“……”
正无语时,她眼尖看到地上一方烧红令牌,连忙捡了起来:“小姐,这是什么?”
“沈知珩的令牌?”贺嫣眼睛一亮。
琥珀惊讶:“怎么会掉这里?”
贺嫣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乐呵呵接了过去:“走。”
“去哪?”
“皇城司,物归原主,”正遗憾和二皇子没多说几句话的贺嫣,拿着小小令牌指向众人离开的方向,“他们现在,应该是去皇城司了。”
琥珀:“?”
皇城司内狱设在地下,终年不见阳光,长久地弥漫着阴冷潮湿的铁锈味,不大的刑房内,四面墙上都摆满了血迹未干的刑具,沈知珩坐在椅子上,戴着手套的手拿着烙铁,轻轻拨弄炭盆中的火焰。
火烧得极旺,照得他的脸明灭不定,沈知珩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祁远眉头紧皱,手边茶水碰都没碰一下。
这皇城司内狱,他不论来了多少次,都始终无法适应。
刚才还奋力挣扎的独眼男人,此刻被绑在墙角凹凸不平的十字柱上,见沈知珩迟迟不开口,终于忍不住了:“我不过是个开赌场的,根本不知道什么科举舞弊,你就算把我抓来,也问不出什么。”
沈知珩抬眸,语气古井无波:“你怎知本官抓你,是为了科举舞弊案?”
独眼男人噎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然呢?沈指挥使近来为了追查此案,闹得京都鸡飞狗跳,还有人不知道?”
沈知珩唇角勾起一点弧度:“你倒是嘴硬。”
独眼男人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沈知珩突然起身,拿着烧红的烙铁踱步而来。他身形高大,不笑时极具压迫力,独眼男人纵然见过不少世面,也不由得吓得脸色一变。
“你、你要动私刑……”
话没说完,烙铁硬生生烫在心口,疼得他撕心裂肺大叫。祁远下意识别开脸,烫熟的肉味传来,引得他一阵阵反胃。
剧烈的疼痛之后是麻木,独眼男人如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湿透,再开口声音虚弱无力:“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跟此案无关……”
沈知珩静静与他对视,直到他视线忍不住漂浮,才不紧不慢地说:“带进来。”
谁?祁远扭头看向门口,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被绑了进来,一看到独眼男人便失声痛哭:“爹!”
独眼男人目眦欲裂:“沈知珩!你想干什么?!”
“皇城司的内狱,分大中小三种牢房,最大的一间,关了十余个囚犯,”沈知珩慢条斯理地放下烙铁,从容后退一步,“这十余人中,关的最久的有将近三年,若是将她们送进去……”
“知珩。”祁远蹙眉打断。
独眼男人死命挣扎起来:“沈知珩,你丧尽天良枉为人,你不得好死……”
沈知珩也不废话,面无表情地抬手点了一下,飞鱼卫立刻捆着两个姑娘往外走,祁远当即呵斥:“都住手!”
飞鱼卫对视一眼,到底没听祁远的,直接将两人带走了。祁远知道在皇城司的地盘,即便是他也说得不算,只能咬牙劝沈知珩:“知珩,这条线断了,我们可以再查别的,纵然他作恶,他的孩子却是无辜,你不要……”
话没说完,外头已经传来女子惨叫,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独眼男人瞬间面如死灰:“我招!我全招!”
一旁的师爷立刻铺好笔墨纸砚记口供,祁远急匆匆跑了出去,却看到两个姑娘只是被堵了嘴丢在角落里,负责盯着二人的飞鱼卫嬉皮笑脸,又怪腔怪调惨叫一声。
“二殿下,卑职学得像吗?”他笑着问。
祁远脸色铁青,许久才抿了抿唇。
不久之后,沈知珩从刑房出来,眸色清冷地看了祁远一眼:“被顶了名字的考生,半个月前投湖自尽,父母亲眷受不了打击,半月之内有五人随他而去。”
祁远微微一愣。
“她们身上的衣裳,是江南织造局所出云锦,寸锦寸金,就是卖了家中赌坊也买不起,”沈知珩勾唇,眼中皆是嘲讽,“踩着旁人一家老小的性命享用荣华富贵之人,也配称无辜?”
“知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