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起身披上外裳,穿好靴子之后,顺手从桌面上拿起油灯,准备出门去寻牧白。
结果才一开门,迎面一道黑影,略吓了他一跳。林素秋忙提灯一照,牧师弟的脸色苍白如纸,在烛火的映照下,一点活气都没有。
唯独眉心不知何时多出的一颗朱砂痣,红得一如火烧,极致艳丽。
林素秋壁眉,轻轻唤了声:“牧师弟……”
“救命呀,救命呀,杀人啦,救命呀,快来人啊,救命——”
牧白趴在床边,双膝半跪不跪的,嘴里的冬枣,早就吐了出来,在地上孤独地躺着,上面沾了不少涎液,还遍体细密的牙印。
他哀哀叫唤,好似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叫得凄惨,叫得可怜,叫得哀怨。
“疼啊……疼死了啦,哎呀,哎呀,妈呀,呜呜呜,我哭了。”
牧白两手死死揪住濡湿的被褥,头发濡湿散乱,整张清秀的小脸,也汗津津的,还布满了事后没退干净的红晕,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呜,好疼,我不要上药啦!”牧白用胳膊肘撑着床,立马要翻身站起来。
很快又被身后的一只大手,掐着后颈,直接按了回去。
奚华轻斥道:“别动!惯得你!”
他嘴上挺凶的,但实际上给牧白上药
的动作特别轻柔,好似生怕会让牧白伤上加伤,都不敢用手指或者是其他物件蘸药涂抹,而是寻了一团很软的棉布手帕。
轻轻把药膏往皮|肉|翻,血烂可怜的伤口上,一点点地轻蘸。
这个伤看起来,就跟被刀刃割伤的一模一样,血淋淋地外翻,看着挺吓人,实际上伤得不是很厉害。
总之,奚华觉得不是很严重的,还不如直接给牧白一剑伤得严重,不至于哭喊成现在这样。
因为牧白一直哭喊,还乱扭乱动,以至于奚华好几次都把药膏蘸到自己手背上了,额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又见牧白被掐着后颈按倒在床,还不肯老实,一个劲儿地挣扎扭动,嘴里还一直呜呜咽咽地哭嚎,奚华实在忍无可忍,抬手就往他身后招呼了一下。
打得不重,也避开了所有的伤,但声音很脆响,气势也很足。奚华厉声呵斥:“再哭!再跟我闹!”
一巴掌打下去之后,原本还抵死挣扎的活鱼,突然就变"死"了,立马乖乖不动了,不仅不动了,牧白还主动把雪白的身子,往奚华手边送了送。
奚华:“……”
“师尊,我……我不闹了。”狗比的玩意儿,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师尊,小白会乖的。”你爹死了。
“我不哭了,也不喊了。”哭喊累了,给你哭坟真的好累啊,没钱拿,还挨了一下打,好委屈。
奚华:“……”他突然就有些后悔了。疼,人之常情。
只要是个活生生的人,受伤了自然会疼,小白又那么畏疼,受了伤,哭喊几声也情有可原——虽然哭喊的样子实在太离谱了,说实话,有点假————但不管怎么说,奚华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动手的。
“不哭了,你乖,”奚华都顾不得擦拭额上的冷汗,俯下身子,伸手扭过牧白的脸,轻轻吻他的眼睛,“不哭了,再哭就真成小花猫了,上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嗯。”
牧白乖巧点头,眼泪汪汪,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看起来非常招人怜惜,他眼角一滴泪,好似海上一颗星,把奚华的心肠都哭软了,总觉得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下手也太很辣了。
就算要管教徒弟,凡事也得有个度,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立好的。
r />如今——如今牧白已经很乖巧懂事了,大半宿做下来,都挺乖的,有几个姿势还主动配合了。
总而言之,奚华对他今夜的表现,还算挺满意的。欲速则不达,他不能,最起码不应该一下给小白立那么严苛的规矩。
奚华难得自省,认为自己这次确实玩的有点过火了。见小白趴伏在床榻上,柔柔软软很小一团,看起来很惹人怜爱。
因为太过疲惫,连毛茸茸的尾巴都濡湿一片,软趴趴地耷拉在腰上,时不时还会因为身上痛,而发出轻颤。
实在是可怜极了。
而实际上,牧白多少还是有点装。笑死,疼什么疼啊。
直接麻了,整个麻完了,压根感觉不到有多疼,他只是觉得师尊的手很凉而已,贴在钝痛麻木的伤处,竟……竟还有点爽。
这是可以随便往外说的吗?
牧白就是想哭喊几声,好让师尊多多地怜惜他,结果怜惜没看着,还挨了一下。他整个一大无语。
索性老实趴着了,眯着眼睛,时不时小声地哎呦,哎呦几声,然后就会立马得到师尊的安抚,有时候是亲亲,有时候是捏捏,也可能是揉揉。
师尊的手很凉,但可能是因为才行过事,有一点温凉如玉的感觉。
给他揉腰啊,或者揉身上的伤,都好像玉轮子轻轻滚过,就很舒服。比起亲亲抱抱,牧白更喜欢师尊给他揉揉。
但牧白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这样显得他很主动——有时候被动一点,可能会更好。所以,每次奚华揉他后腰的时候,牧白就表现出一点想抗拒,又不敢的可怜样子。
不仅能最大程度地激发起师尊对他的怜悯,还能引起一定的征服|欲。
奚华的喉咙很很缩紧,一瓶子药,差点直接倒下去了,既然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后悔的。他行出自愿,从不后悔,死也不悔。
反正做都做了,还是得给牧白长长记性,省得他往后不知天高地厚,再跟其他野|男人纠缠不清的。
“你莫以为此事就算翻篇了!没这样容易!”奚华冷笑一声,“给你上药,还上舒服了,是么?"
“没,没有啊,疼,疼得厉害,好疼的!”牧白立马转头,把脸上未干的泪,展示给奚华看,还楚楚可怜地祈求,“师尊打也打……”
/>“打?”奚华冷笑,“师尊有动手打你么?”
牧白:“……”行!那两巴掌是狗打的!
“师尊做了做了,训也训了,还不能原谅徒儿的话,那么徒儿就只能……”牧白嘴巴一撇,开始模仿燕郎亭,“只能去死了……但在临死前,师尊再抱抱我,好不好?”
奚华:“……”
“我不求别的,死也想死在师尊怀里。”
“.....”
“师尊,真的不能给一个抱抱吗?”
“……小白,有点过了。”奚华冷笑,“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假。”
牧白:"!"
演过了?没有吧?他一直在拿捏着分寸!
"趴着写个检讨,这事就算过去了。"奚华随手把没用完的药,直接扎了进去,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牧白的脸。
果然,小白还是不够疼的,迟钝到连药瓶扎身上了,还一脸迷茫的可怜样。
好半晌儿,牧白才嘴角抽搐地问:“写……写检讨?我写?”
“不然呢?师尊帮你写?”奚华语气不善,觉得自己又被小白给摆了一道,偏偏他又气不起来冷声道,“也行,一个字十下……”
“啊啊啊啊,我写,我写,我写!!!!”牧白赶紧道,“不敢劳烦师尊!”写就写!
不就是写个检讨?小事!
他从小到大写过很多检讨,也不差这一次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怎么修真界的师徒之间,居然也要搞这种形式,检讨这种东西,写了也白写,反正写完就记不住了。
“纸笔墨。”牧白伸手讨,“师尊,我身上疼,起不来了。”
奚华:“嗯。”
他随手抓过床帘擦干净手,转身去取纸笔墨,再回身时,牧白已经翻身扯被子了,并且还发现了扎他身上的药瓶,发出了一声惊奇地"靠!"
这是什么时候干的?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别动,趴回去。”奚华拧着眉头上前,轻斥道,“你就只配光│着身子,趴下写!”
牧白小嘴一撇。
奚华抬腿就踢上了他搭拉在地的膝盖,还是从双|
腿|间踢过去的。
“不服气?”
“服!!!”牧白吼得特别大声,“我服气!”然后,他就打了个很响亮的喷嚏。
奚华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狐疑小白是受寒了,也就不敢让他光丨着身子,趴在床上写了。把笔墨纸放在床上。
奚华拦腰将人抱了起来,沉默着帮小白穿戴齐整,之后,才用下巴点了点地。
“跪那,趴在床上写。”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二百八十五个字,一个字不许多,一个字不许少,前因后果以及你认错的态度,都得写清楚。”
牧白:“……”这也太为难他了吧?!
二百八十五个字,还不能多写?那得多详略得当,才能写清楚完整?这让他现场编文言文呢?
可是———他是个理科生啊。
牧白吸了吸鼻子,满脸愁苦:“师尊,写九十五遍我错了,行不行?”二百八十五,正好能被三整除。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刚好九十五个“我错了”。
奚华斩钉截铁:“不行!”
“写不好,就拖出去再打一轮!你自己想好了!”
二百八十五个字的情书,写得那叫一个情意绵绵!燕哥哥喊得可真亲密啊,要给燕哥哥生儿育女?呵呵,两个男人结│合生出的后代,最让奚华恶心了!
好一对心意相通,恩爱情长的鸳鸯,可惜了,遇见了奚华这根大棒。小白的魔妃梦,就此化作泡影,奚华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成人之美。
还在信里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这都写得出来,检讨能写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