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弟,那个不是尸王,我手里这个才是。”
江玉言的声音从人后面传来,手里半扶半抱着一个穿着湖绿色长裙的妇人,只是这妇人眼下天灵盖发乌,双眸紧闭,唇色发青。
双手被缠满了金线的符绳捆住,已经不省人事了。
牧白看了一眼,然后问:“那孩子是这位姐姐的吗?”
“不然呢。”江玉言笑了笑,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牧白的惊慌,还很罕见地开了个小玩笑,用来缓解牧白的不安情绪,“你以为孩子是地里的萝卜吗,想要就可以随便拔一颗。”
牧白听罢,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江玉言这么正经的一个人,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好笑,才刚要笑。
就听见奚华轻轻地冷哼了一声,牧白一瞬间如芒在背,即便没有回头
,也能想象得到,师尊眼下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了!
“师叔,弟子错了。”江玉言也很适当地低头认错。
奚华道:“好生照顾此人,莫让她死了,或者逃了。”
江玉言垂眸道:“是,师叔。”
“素秋,你带些人在附近打听打听,此人的身份。”林素秋应是,神色一顿,又抬眸问,“师尊,那这个孩子……?"
奚华上下唇一碰,淡淡道:“交给牧白便是。”
牧白:"?"
他长这么大,只在很小的时候,抱过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啊!还从来没抱过其他小婴儿!
但由不得他拒绝,林素秋对师尊的每一句话,都言听计从,当即就把怀里肉乎乎,胖嘟嘟的孩子交给了牧白,还低声嘱咐道:"一定要照顾好孩子。"
牧白浑身无比僵硬,抱着这个孩子,简直像抱着一块烫手山羊,尤其这孩子还醒了,也不嗦手指了,小嘴一撇,就哇哇地小声哭,哭得还有气无力的,泪水涟涟,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大师兄似乎很不舍,带着几个弟子前去打探消息,还一步三回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孩子真是他生的。
燕郎亭姗姗来迟,一看见牧白怀里抱着个孩子,当即走上前道:"呀,是个孩子,真可爱。"
他嘴上说真可爱,实际上却在想,怎么把这孩子远远丢掉,自己扑到牧白怀里。或者,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牧白也生个粉雕玉琢的胖娃娃。
男孩女孩不重要,魔界实力为尊,从不重男轻女,女魔也可以继任魔尊。
燕郎亭倒是私心地想要个女儿,最好长得像阿白,这样一来,他一定当个彻头彻尾的慈父,每天大的小的,一起捧在掌心娇宠。
还要让女儿当六界之中最幸福的小公主,要是长得不像阿白,女儿倒还好,该宠就宠,要是儿子……呵,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燕郎亭一定会给儿子一个完整的童年。
“师……师尊,这娃娃怎么一直在哭啊?我……我不会照顾孩子的啊。”
牧白实在不敢搭理燕郎亭,后退几步,蹭到了奚华身边,额上都冒了冷汗,他急的像是初胎的小媳妇儿,急忙抱着孩子求助夫君。
奚华:“许是饿了
。”
“饿了?!”
呐呐呐,牧白也没有奶水给孩子吃啊!师尊这不是坑他嘛,好端端的,居然让他带娃!
“我有办法,来人——”燕郎亭对左右的魔人吩咐道,“去附近寻一位正在哺|乳的妇人来,要快,别饿着孩子。"
“要有礼貌!”牧白赶紧补充,“还得给钱!”
燕郎亭笑了:“听牧公子的。”
孩子哭得厉害,牧白一阵头疼,外面又天寒地冻的,寒风似刃,吹在脸上跟刀锋在剐一样。牧白没了狐毛大氅,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更别说是怀里抱着的孩子了,小脸都冻得发青。
燕郎亭见状,立马心领神会,刚要问身后的随从要来貂毛大氅——他刻意吩咐手下从魔界拿来的,是之前他在妖界游玩时,随手买下的。
他正愁着,没有正当理由送给牧白呢,这下正好可以借着孩子的由头。
哪知,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奚华就已经抬手半拥着牧白,轻声道:"孩子冷。"
牧白一怔,然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先回客栈再说。”
奚华语气如常,脸上甚至还流露出了悲悯的神色,似乎很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
并且,自然无比地一把拥住了牧白,连大人带孩子,一下就全部揽在了怀里!
在外人看来,他好像很慈悲,很心善,很悲悯,怜惜一个小小的婴孩。
而实际上,不仅牧白知道,就连燕郎亭也知道,这只是奚华假借孩子,故意在人前宣示主权。
至于是谁吃瘪了,答案也显然易见了。
燕郎亭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这里正好有貂........”
话根本没来得及说完,奚华已经抱紧牧白,旁若无人地御剑离去。气得燕郎亭差点当场情绪失控。
牧白心惊肉跳,还是第一次被师尊当众搂在怀里。
更离谱的是,师尊是单手把他整个人托举起来抱在肩上,空出的一只手操纵着脚下命剑。
为了不从师尊的肩上掉下去,牧白不得不一手抱孩子,一手搂住师尊的脖子。
一家三口的既视感,特别强烈。
不知道为何,明明
他们正御剑在半空中飞,奚华的身子又那么冷,但牧白却突然发觉,原本冷列的寒风,再也没冲着他和怀里的娃娃吹来。
奚华直接用灵力,将他们护在了怀里——即便,他的身体冰冷异常,怀抱也不那么温暖————但已经竭尽全力了。
回去的路上,牧白都琢磨着怎么开口,小魔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分明不想让他们知道李檀的事。
更不愿意让魔界的长君知晓,是他放跑了李檀。
而牧白也认为,脱了狐毛大笔给李檀披,多多少少是有点惹人误会。尤其奚华还是个柠檬精,成天到晚酸得不行。
一直到客栈门口,奚华才突然开口问:"编好了么?"
“啊?嗯嗯,没……没编啊。”牧白的脚是落地了,可心脏却一直在半空中悬着,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我编什么了?”
“牧白,你不太擅长撒谎。”奚华一抬衣袖,收回了剑,见孩子一直哭闹不止,他冒头紧蹙,冷声道,“小孩子,会因为哭闹而死的,对吗,小白。”
“不,不对的!”牧白赶紧转身,把孩子护在身后,忙道,“我很快就会哄好的!师尊请放心!"
他突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冬枣和大肉包,虽然这个年纪的娃娃,很显然还不能吃,但拿出来给孩子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奚华看见牧白掏出来的枣子,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沉默了片刻,才又道:"小白,撒一个谎,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弥补,为师希望,不管任何时候,你都能对师尊坦诚相待。”
牧白现在听不得坦诚相待这个词,尤其还是从奚华嘴里说出来的,
这总归让他想起一些,暖│昧不清的,缠绵悱恻的春色,是他"坦诚相待"时,那种钝疼和羞耻,都是极致的。
牧白左右环顾,见大家都没回来。突然踮起脚尖,冲着奚华的脸,准备亲一口。
奚华傲娇地把头昂了昂,不让他亲,那个吻就直接落在了奚华的喉结上。
还因为牧白牙齿没收好,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再松开时,师尊的喉结上,就落下了一抹红印,隐约可见两颗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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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华喉咙骤缩,突然觉得,任何一切都只是误会而已,解不解释,又有什么重要的?反正,小白绝对是无辜的。
“当着孩子的面.....不好。”
不好。
所以,奚华抬手勾住牧白的脖子,直接亲上了他的唇。
亲脸不好。
但亲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