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盘岭集精神,不去管这些纷纷扰扰,他的火焰喷-射器是一整瓶的,油料管够,直接在太岁身上破了条道,而且攻势猛烈,往里推进了足有七八米……
下一刹,似乎忽然打通了什么,丁盘岭心头一震,下意识把指头从开关上移开,几乎是与此同时,这原本肉山般不断蠕动着的太岁,忽然安静了。
先前,这太岁虽然不叫不喊,但因为体量庞大,动起来声势也浩大,像巨型发电机,以无法形容的音调昭示着自己的存在,但现在,如同电源被断掉,所有的声息忽然止歇了。
被打通的那条通道没有再长上,里头还燃着明亮的火焰,足以看清一些东西。
丁长盛看到,通道的尽头处,又有空间,或者说,这太岁的身体内部,有个空的洞,里头像结满了杂乱无章的蛛丝,蛛丝之上,又密布寸许长、絮丝样飘摇的须梗,梗头呈圆突状,有点像火柴头。
这是……
丁盘岭身子一僵。
它怀孕了?
不对,谈不上怀孕,应该是繁殖,之前查找有关太岁的资料时,好像提过它本质上属于黏菌,靠孢子繁殖。
身后传来水响,是易飒战战兢兢淌水过来,只飞快地探头一瞅,又马上缩了回去:“盘岭叔,这是什么啊?”
丁盘岭说:“它们。”
“哈?”
丁盘岭忽然激动,声音都有些抖了,说得语无伦次:“就是‘它们’,这个太岁其实是要死了,也不对,它的死跟我们是不一样的,它不是完全的死,它留下种子,也就是孢子,可以再活。”
说话间,除了几个实在动不了的,还能走动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往这头靠近,连丁玉蝶都一瘸一拐地过来了。
丁盘岭脑子里突突的,有些兴奋过头:“有一些植物,为了生存,会利用各种方式把自己的种子传播出去……”
丁玉蝶想了想:“就像蒲公英让风把自己吹走那样吗?”
丁盘岭点头:“这里是三江源,万水源头,它一定是想利用水,用水把这些给输送出去。”
宗杭很警惕,枪口端起了对着通道:“那尸体是怎么回事啊?金汤穴里那么多尸体,它为什么需要那么多尸体啊?”
易飒脑子里一突:“因为它活不了,它之所以困在这里,就是因为它离不开这里的水、环境、气候,直接出去的话就是死,所以它得找个法子,至少有个能适应外部环境的躯壳来保护自己。”
她忽然想起鄱阳湖底下的那个息巢:“当初我们在息巢里,被姜俊追杀急于逃命的时候,我曾经躺进过巢房,当时我就发现,人躺的位置,正对着头的上方,有个很小的孔洞,只笔杆粗细,小指都探不进去,那时候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如果是这些东西过去的话……”
她示意了一下通道尽头处的那些须梗:“会不会是它们,像流水线分配一样,一条一条,通过那些细小的管道进入孔洞,然后再从人的嘴巴、鼻孔什么的进去……”
丁玉蝶让她说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易云巧点头:“有可能,刚刚那些尸体,被水流带过来,也是头被吸了进去,其实有可能是太岁要对他们做什么,像96年一样,改造了拿来对付我们,不过这位小哥……”
她对宗杭不熟,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来得挺快的,喷射枪一通扫射,把那些人给烧了。”
这趟过来的人虽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就里,但多少是被普及过的,有个人嘟嚷了句:“它要准备这么几千年啊,也太有耐心等了……”
丁盘岭摇头:“不是,它这样的,这么罕见,这么诡异的行为,你说不准它是几千年、还是上万年才会有这么一次轮回,如果对它来说,繁衍的时间反正没到,那一切就不是等待,而是筹备。”
就像国古代的很多帝王,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因为反正要死,如无意外伤病的话,也大致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于是早早地准备起来。
对太岁来说,它也许比人类古老得多,在这地底下,灭灭生生了好几次了,也许某次地开门时,攫取到狼,或者雪豹,借用它们为眼,看到地面上的一切,觉得跟地下同样无聊,也并没有什么生物比它更智慧更高级,远方既然没吸引力,也就没必要去争取。
然后某一天,机缘巧合,它忽然发现,上头改了天地了,人这种生物开始登上舞台,大范围繁衍,不断往外迁移。
它觉得自己的机会也来了。
三姓的祖师爷之前,不知道它还有没有尝试过别的人,也许有,因为任何完美的计划都需要反复失败和修改。
金汤穴,是它为自己修的轮回渡口,它有条不紊,慢慢完善,一代又一代,开锁金汤的水鬼是它的眼睛,也是监工,让它看到一切渐渐成型,只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
……
水差不多已经淹到半腰了,易云巧忽然反应过来:“快到约定时间了,我们先送重伤员上去吧,还有……它们,怎么办啊?”
丁盘岭沉默了会,慢慢端起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