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捏了把她细长的指头,他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掩好,起身打算出去。但才往外跨出一步,裴镇又忽然停住。
脚步顿下,转身又来看她,她的眉颦得太紧,嘴巴里呼出的酒气也太浓。明明她只喝了两杯而已。
伸手又往她颊上一探,脸上的热度同样不低。
倒也难怪她一直嗡声嗡气的要踢被子,不肯好好的盖着。
手掌缩回来,负在身后,他几大步走到门边,招来一个同候的婆子,点着下巴吩咐,"去把荀和喊来。”
"喏。"婆子肥胖的身子微抖,应完立即就要下去。
但裴镇的话还没完,把她喊停,又道:"再去打些水来。"
“是。”婆子这回应得有些战战兢兢,甚至,脖子还有点冒汗。
因为她刚刚慌得竟然不等主公把话说完就要往下退……这可是大忌……悄悄咽一咽喉咙,后怕的想,幸好主公没有怪罪她。
这回她不敢马上就走人了,应完后她仍然留在原地,直到过了些会儿,主公已经又回屋里了,她这才迈着粗粗的腿颠颠急跑,往管事屋里飞奔而去。
不到一刻钟, 荀和满头大汗的赶到左楼外, 在外请见。
“主公。”
“嗯。”过了一会儿,房里才传来声音,紧跟着,裴镇的身影到了门边。他看荀和一眼,问他:“席上买的是什么酒?”
荀和:“回主公,是城里吴家酒庄的玉荆春。”“极烈?”
荀和这回犹豫了会儿,才答:"此酒是比寻常酒要烈上些许,城中近来多好此酒。"也是因此他才会买,在他看来,男儿哪有不好烈酒的?
但,此时心里开始发慌了,主公如此问他,是嫌他买的酒太烈了?膝盖一软,他立即就要跪下去请罪。
裴镇摆手,示意他起来,倒也不至于要怪罪他。
这酒他喝着并不觉得太浓,当时喝得时候也只觉还算有滋味,但谁能想到,才两杯能把她醉成这样。
之后醒来只怕还要头疼。
吩咐他:“去备些解酒汤,等会儿送过来。还有前头席上,待会儿也送些过去。”
话落,那边婆子正好领人端水来,裴镇示意荀
和下去,再次回了房里。
等婆子放好水后,他把她也挥退下去,只自己待在越姜屋里。
往水里打湿一张帕子,他捏着帕子到她榻前。
才这么会儿的功夫,她把盖好的被子又踹了,口中含糊喊着难受的声音也越来越频繁,渐渐的,甚至不断的低声哼哼。
实在是难受的厉害了,这两杯酒于她来说太烈。
裴镇听得在原地顿了会儿,脚步停住。醉得如此不适?
上前把她半抱过来,湿巾子覆到她脸上,替她减减热气,“等会儿便不难受了。”
越姜还是难受,又晕又热,肚子里好像还有东西在翻江倒海、乱搅一通。脸上有了凉凉的触感也没让她觉得脑袋舒爽多少,依旧是低哼不断。
裴镇于是不停给她抹,好让她凉快些。
抹着抹着整张帕子都变热起来,他放下她,打算再去沾盆凉水,但哪想帕子才离开她就不乐意了,低低嚷嚷的声音更重。
裴镇只好把她又抱回来,就拿这热热的巾子给她敷。
但敷上去她又不满意了,嫌热的推开,埋在他怀里不停嗡声,难受的音调一声又一声嚷出。
裴镇没想到她喝醉酒会这么麻烦。
他深觉头疼,眼睛半眯着,目光晦暗的看她。
她又开始嚷声,两弯秀眉凝成一堆,让他连气都生不起来。
五指掐上她软嫩的下巴,他摩掌着,忽而哑笑一声,“怎折腾至此,嗯?”
越姜不舒服极了,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也烫的她难受极了。这回是连他怀里也有了嫌弃,挪着肩头要离得他远一些。
裴镇任由她拥着肩,等她自己歪歪扭扭滑落到绸被上了,他起身再去蘸一张凉帕子。
回来了,把她又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再次给她敷脸敷脖子。
初时她还嫌弃他的怀抱热,可后来被帕子敷得舒服了,也就不折腾了,乖乖由他抱着,连低哼声也小了些。
不过她也就安静这么一会儿,等帕子又热了她就又不肯了。
动着哭着要躲开他,但她醉醺醺的,身上本就没力,又哪里躲得开别人,裴镇不过臂上稍微加些力气,便轻而易举钳得她更紧。
软玉温香紧紧贴着他硬实的
胸膛。
如此折腾好几次,越姜一身的衣服被挣扎的发皱,没法看。
裴镇倒是觉得还好,摸摸她鬓边不小心被帕子沾湿的头发,把她放回被子上,他又去蘸一盆凉水。
再次回来,又把她抱到身上,继续给她敷。
这么敷了好几回,越姜脸上的热度有所消退,效果聊胜于无。不过她的脸依旧看着有些红,嫩嫩的跟挂了水的果子似的。
裴镇深看几眼,手痒痒的又捏了捏她的下巴肉。
捏得她皱着眉要躲他了,这才停手,改而换上另一张干燥的帕子把她脸上的水痕擦干净。
等她看着清清透透的了,这回没打算继续再给她敷,好生把她放回被窝里,让她好好的睡一睡。
…
从她榻前起身,裴镇拿东西把床前不小心滴上的水收拾收拾,便跨步离开。
但,尚不等他走到门边,床上闹腾的人又有了动静。
这回不是哼唧,而是突然趴到榻边呕了起来。
裴镇皱眉,眼神突然凌厉,往外走的脚步也顿时转回来,几大步来到她身边。
手扶到她肩上,半环上她,以防她滚到床下去。
越姜肚中翻腾不止,她趴在那一直呕着,脸都呕红了,可奈何是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干趴在那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裴镇等她趴在那不动了,把她抱起来,摸摸她的肚子,“好些了?”
半醉半醒的人没答他的话,但她眼缝里突然滚出的泪珠足以表明她此时有多不舒服。
裴镇摸摸她的眼睛,无声叹气。“如此难受?”他低声。
回答他的是她一滴一滴冒出来的泪珠,不断滑落。
跟哭不完似的……裴镇笑叹一下。把她的眼泪全擦了,好好的放她在被子里躺下,他出去招来婆子,让她去催醒酒汤。
“要快。”他吩咐她。
婆子也就万万不敢懈怠,当即就往厨房跑去,去催醒酒汤。
不过片刻,再回来,婆子手上已经捧了一碗新鲜出炉的汤水,还热的发烫呢。但她也不敢嫌烫,刚捧着就急匆匆回来左楼这边,恭恭敬敬的送到屋里来。
裴镇挥她下去,抱起越姜起来喝汤药。
r />汤药尚且极热,烫的几乎能伤人,不敢直接给她喝,便先端着给她闻闻味儿。
醒酒汤的味道不太好闻,越姜才闻到就躲着鼻子往他胸膛里退,不肯去沾那东西。
裴镇笑一下,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的肩膀,“是不好闻,你先闻着,等会儿要喝也能喝快些。”
言语中虽如此,倒也怜惜几分,没把碗往她跟前再凑,惹得她又要躲。
他虽没再招惹她,但越姜依然是难受的,肚子里翻腾的感觉仍旧在,靠在他怀里的姿势也不算多舒服,她折腾的不停翻动,要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裴镇睨她一眼,环着她的力道因此松上些许,任由她小幅度的挪动。
只要她没歪下去,那就随她折腾。
盏茶时间过去,解酒汤变温了些,他把汤碗往她嘴边凑,低声:"先喝了,喝完就不难受了。"
由于他扶着碗往上倾斜的动作,越姜迷迷糊糊中喝了些许。
但也就只那么一点点,之后她下意识就要合上嘴巴不要再喝,裴镇斜睨她一眼,趁着她闭合嘴巴之前先把碗往前又递了些。
不想喝也得喝一些,不然明天要头疼。
但这样趁她不防灌下去也只让她喝下一半,剩余的越姜实在是抗拒,直接偏了脑袋,导致还剩的大半碗洒了两人一身。
她身上一片湿,他身上也是一片湿,谁都没能躲过。
裴镇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褐色汤渍,眉心皱了一半。
半晌,抬手无可奈何的捏捏她的脸,扬声朝外喊张婆子。
门外的张婆子时时竖着耳朵呢,一听主公喊她,赶紧跑进来听候吩咐,“奴在。”
裴镇捏着越姜湿了的裙裳,冲她抬起下巴,“找身衣服来,给她换上。”
婆子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面,"喏。"
她挪到一边的衣箱处,手脚麻利的翻出一身里衣,抱着过来,往主公跟前递,“主公瞧瞧这一身可还行?”
裴镇随便掠过一眼,稍稍点头,“行。”“过来,给她换上。”
张婆子:“是。”
“伺候的小心些,别把她弄疼了。”
听到这句,张婆子默了一会儿,接着依旧答是
。
却想,不过换件衣裳,还能把人弄疼了?又不是纸做的皮子,一戳就会破。
主公也把人看的忒精细。
弯腰上前,手脚屏息放的极轻,张婆子每褪越姜一层衣裳都极为小心翼翼。
裴镇在张婆子要去解越姜襟衽后就没再在房里待,往屋檐下去吹风。
不是他不想看,而是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他何必在那看着给自己平添难受。
虽然现在也挺难受,扯一扯湿湿的袖子,他压着眼睛扫一眼之前她在怀里时折腾起来的感觉……不再多待,终于步出了这属于她的地方,回到自己屋里。
回屋后他直接跨进耳房,去解决腹下的鼓涨,憋着难受。
过上一阵,身上的感觉终于消了,他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回到屋内,敞着双臂平躺到床上。
翘起一条腿,半眯起眼睛,他觉得他或许也有点醉了。可惜,他没她那个福分,没人来伺候他。
拍了拍手边的软枕,暗自笑了笑,闭眼消着醉劲。
裴镇不知这一觉睡了多久,只知他睡得好像有些沉,是外面有人喊他他才醒。
揉了把脸,他翻身而起,抓了一边早前脱得横七竖八的衣裳,边穿边冲外喊,“进。”
传出去的声音沙哑低沉,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才醒不久。
于是孙颌闻声进来后便也未再往里去,只站在内室垂帘处,道:"主公,篱火已起。"上午猎的鹿肉中午并没做来吃,而是留待晚上做烤肉。
“嗯。”
伴随着这一声的,是裴镇走过来的步子,他随手系着腰带,跨过垂帘,掀眸眼向孙颌,“已是入夜了?”
孙颌摇头,“尚未,但已至傍晚。”
边说,边忍不住瞄主公这身衣裳。唔,和上午的不同,主公换了一身。
抱着越姜回来后,主公这会儿换了身衣裳……孙颌眼神飘忽,忍不住浮想联翩。
裴镇眼神盯过来,撇眉觑他,"先生在想何事?"
孙颌摸摸鼻子,含糊:“没,没。”
裴镇嗤的一声笑了。
孙颌闹了个大红脸,眼睛都不敢对着主公了。
他也
扛不住主公的眼神,匆匆含糊几句,"再过个两刻钟,烤肉便能吃了,主公您记得来。"
草草揖上一礼,人影已迅速消失。
裴镇暗暗失笑一声。
他没急着去,慢条斯理又往屋里走,喝上几大口水解了口里生起的渴意,又往一边床上抄起随身短七,这才不紧不慢的出房门。
出来后也没直接去前院,而是先往越姜这边来,把伺候的婆子唤到跟前,“还睡着?”
婆子点头,“回主公,姑娘还睡着。”
那行,裴镇颔首,“别扰她。等她自己睡醒了,让她去前院吃东西。”
“喏。”
越姜终于醒酒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一醒就是一脑袋的晕乎,让她撑着身体的手都发软,才支起的半边身子又突然倒回褥子里。
轻轻嘶一声,她抿着唇整个人天旋地转。
脑袋晕乎乎的转上好一会儿,眼前好像终于清晰些,她扶着额头睁眼,浑身发软的放空目光盯着帐顶。
记忆渐渐回笼,但只记得她从席上出来,又进了一处亭子,之后的便再也记不起来了。
捞着被子起来,她撑着发软的身子下榻。醉酒后喉咙里太渴,她得喝些水。
几大杯茶水灌下肚中,嗓子勉强舒服了些,她的精神也勉强能疑聚一些。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只一身里衣,而且里衣还不是她昨日穿的那身,是另一身。有人在她醉酒时给她换了衣裳。
闭眼揉一揉额角,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房门边,冲外面喊张婆子。
她喊她时,张婆子正靠着柱子打瞌睡呢,突然听到两声喊她的声音,她浑身一个激灵,赶忙抹一抹嘴角的口水,堆着笑跑过来。
“姑娘,来了来了。”胖胖的身子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跟前时,脸上的笑挤成一堆。
这位可千万别觉得是她怠慢了,她就是偷空眯了会儿眼,真没偷懒!而且她一整个下午都有老老实实守着,就主公离去后才敢靠着眯上一会儿。
越姜看出她眼里讨好的笑,她轻轻笑一笑,只问:“我身上的衣服可是你换的?”
张婆子猛点头,是啊是啊,主公叫她换的。
越姜放心了。
是她就行,都是女子,倒没什么好介意的。
至于别的……她潜意识也以为是她送她回来的,毕竟这一路上裴镇手底下的人都极其守礼,他们肯定不会趁她醉酒时做上什么。
“没其他事了,你去歇着罢。”她转身欲要回房。
不过这时候张婆子往前来了一步,道:"姑娘,主公之前来过一趟,说前头正篝火烤肉,叫您醒了就过去吃。”
越姜被她一说,也记起好像是有人提过这么一回事。中午提的,但才醒她脑袋有点糊涂,差点忘了。
点一点头,继续往里,“知道了,我穿上衣裳稍后就去。”
“好!”
越姜往箱笼里翻衣裳。
上午穿得那件她已经看到了,被张婆子洗过已经挂了起来,她得重新翻一身。
随便提了一件落霞色的宽松衣物,————妥帖穿好,她往外去。
出了院子,尚未走近,已经闻到被晚风吹过来的柴火烟气,以及极其丰富的烤肉香气。
越姜往那边看一看,继续捡着没低洼积水的地方走。午后下过一场雨,道路变得有些泥泞,她得走得小心些。
到那边时,大簇大簇的火光照得庭院桶红,她瞧了一眼,正忖着该往哪去,已经有人扬手冲她招呼,“越姑娘,这边,这边。”
是左霆在冲她挥手,而他身边几人,赫然是孙颌尹碣几个,还有那位裴侯。
越姜点一点下巴,朝那边去。
左霆尚不等她坐下,已经从旁边碟子里拎了好几串肉串过来,"都是刚烤好的,热乎!"
递完肉串,他又去拿酒,“还有酒,喝不喝?”
越姜立即摇头,万万不敢再喝了。中午那两杯折腾的她头晕脑胀。
左霆便把酒换一个方向,给孙颌几个添满,又走到主公跟前,给主公也添满。吃肉喝酒,所以一定得配酒才能深得其中滋味。
裴镇摩拳着酒杯,日光越过中间燃烧的篝火望她。
中小,白芍bed中心脉病的再入
她拿着那几串肉串站在那,在找地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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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刚瞄过孙颌边上空位的越姜:“……”有人?于是往他这来。
孙颌默默看一眼自己边上不过被人坐了一会儿就再没人来过的凳子,他含糊咬一口肉,慢悠悠出去随便揪了一个人来,在他身边坐下。
正好被揪到的林陌满头雾水,一直到被半摁着坐下时,他都是糊里糊涂的。不断暗暗的瞄孙颌,先生是何意?
孙颌随便给他塞串肉,“有些凉了,但也烤得正好,滋味还算不错。你快尝尝。”
林陌:“…哦,好。”默默吃肉。
越姜吃了十几串肉,饱了。她打算回房。
偏身冲旁边的裴镇低语一句,她欲要离席,哪想,她才刚起,便见旁边这位裴侯也一道起了。
“正好一起,走罢。”他冲她颔了一下下巴,已经当先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