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之立马点头:“不然还能是去作甚?听老和尚念经么。”
赵熠轻轻咳了一声,“令姊……如此貌美柔顺,竟无人上门提亲吗?”
顾延之道:“多得很呢!我阿姊的容貌在这京中未出嫁的女子当中也是顶好的,这几年家中门槛都被踏破了。”
赵熠讶异道:“她眼光极高?”
“倒也不是。”顾延之悄悄附在他耳边道,“她喜欢年纪小的。”
赵熠唇角微微一弯:“哦?”
顾延之抿唇道:“而...
且必要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些妻妾成群的高门世家不适合她,所以一直耽搁到今日。”
赵熠凝眉,若有所思。
顾延之喝了口茶,按照眼下的情形,张家比上一世更快式微,有粱寒相助,魏国公失势指日可待,赵熠估摸是娶不成张婵了。
当然,娶旁人也不行,这点他得同赵熠说清楚。
这一世变数太多,眼下赵熠为了夺权无暇顾及其他,倘若日后为了稳固权势娶其他的贵女,顾延之也不会让顾兰亭再蹚这趟浑水。京中那些适龄的世家子弟都是上一世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愁挑不出个一心一意待阿姊的。
他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熠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
亥时,墨蓝的天儿云层飘忽不定,月亮偶尔被遮挡一面,时不时又探出头来,忽隐忽现,软绵绵的一层月辉晕染开来,自有一番窈窕俏皮之美。
暗夜的紫禁城已然沉睡,唯有月安宫的小公主百无聊赖,眨巴着眼睛盯着头顶的藻井。
初冬的夜风吹打着窗棂,屋外寒意凛冽。
后宫的娘娘们身娇体弱,多数宫殿都已经烧起了银骨炭,只有小公主畏热,只盖一条锦被,还将一双白嫩的小脚露在被褥外图个凉快。
倏忽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翻/墙而入,不动声色地探进了小公主的偏殿。
公主还怔愣发呆,脚丫子已经被人一把捉住,送回了暖暖的被子里。
“哥哥!”
公主立刻爬起身,惊喜低唤来人。
梁寒信手一挥,帷幔旁的纱灯窜出一撮小火苗,暗黄的烛火点亮公主卧榻的一方小小天地。
他在她床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根油纸包好的冰糖葫芦。
九岁的公主,杏眸依旧清澈纯真,肤色莹白胜雪,两腮比幼时清瘦不少,不再是圆鼓鼓的两个小团子,可依旧柔软得像粉白的桃花糕。
公主吃得囫囵吞枣,嘴边蘸了点晶莹的糖衣,梁寒坐近,指腹拂过公主下唇,将那一点糖衣抹去,可公主樱唇红润漂亮,似比糖衣还要鲜艳几分。
公主淘气,甜甜的舌尖舔过他冰凉的手指。
梁寒无奈地抽回手,偏过头望着外面。
公主抿了抿嘴唇,忽然蹙起眉,“哥哥,你手上有点血腥味,是不是出去办事啦?”
梁寒面色微微一白,沉吟半晌,淡淡“嗯”了一声。
这几年,少年在内操军中飓风般地成长起来,仅仅花了四年时间,坐上了许多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
少年的才能和毅力毋庸置疑,但也少不了一些暗地里的手段。
东厂晋升机制严格至残酷,想要坐上三档头的位置,尸山血海首先就要走上一遭,这些年来,他手底的人命不在少数,诏狱里的亡灵近一半都是他的手笔。
公主知道他的路难走,也清楚东厂的风格,她不会怪罪哥哥。
坏人要杀,否则家国百姓无法安定;恶人要惩治,否则无法起到震慑的作用。
只有一点,她要他一定答应,那就是不...
能滥杀无辜。
梁寒答应了。
公主很相信他,即便哥哥出去杀人,那也是不得不执行的公务,是除恶务尽,不会是滥杀无辜。
当然,很多事情梁寒都不会让她知道。
几年前张婵在御花园上演一记平地摔,养了足足半年才能下地行走,是因为她踩脏公主的帷帽。
月安宫的小太监失足落水,是因为喂食过多,撑死了公主最喜欢的小锦鲤,惹得公主伤心落泪。
宋国公次子围猎时落入丛林中的野兽陷阱,被地刺戳穿手掌,是因为脏手捏了公主的脸颊,还说公主胖乎乎。
梁寒骨子里的阴狠,这辈子都改不了。
答应公主的事情他自然会做到,但这些人并非无辜,他也并非滥杀,只是给一些教训罢了。
糖葫芦太大只,公主深夜吃不了太多,也给梁寒吃了两个。
公主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只金色暗纹的平安符,上面有几道她自己也看不懂的符咒,伸手系在哥哥的腰带上。
“今日和阿娘到庙里祈福,这是开过光的护身符,我偷偷给哥哥求了一个,保佑哥哥在外面平平安安,刀枪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