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安一言不发,旁边的人抬上来一口二人合抱那么
大的锅,熟练地开始架锅烧水,刘明德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声质问他想干什么,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终于,锅烧开了,一个兵士直接从跪着的人堆里拖出刘明德的侍妾,举起来就要往锅里扔。刘明德都快疯了,声嘶力竭要他们住手。
陈尽安抬手,兵士当即停下,被他举起的侍妾看着面前冒着白烟的锅,吓得惊叫着晕了过去。
“……殿下,陈少爷太吓人了。()”阿叶踮着脚看完这一幕,默默挽上冯乐真的胳膊。
冯乐真倒是淡定,只是问一句:“他受伤了吗??()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沈随风眼眸微动。
“没看清,奴婢再瞧瞧?”阿叶问。
“受伤了,”在她要跳起来往外看时,沈随风突然开口,“身上好几l处伤口,衣裳也破了,应该是伤得不轻。”
冯乐真顿时蹙眉。
“住手可以,放了殿下认罪受伏。”陈尽安抬眸与他对视,一双眼睛冰冷得仿佛死人,没有半点温热气息。
刘明德打了个寒颤,也清醒了不少:“你当我是傻子?”如今他做的事,随便挑一件出来都足以诛他九族,认下之后照样保不住这一家老小。
他眼神渐狠,正要鱼死网破之际,冯乐真突然开口:“只要你以死谢罪,本宫可以保下你一家老小。”
听到她的声音,陈尽安的眼底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我凭什么信你!”刘明德发疯。
陈尽安冷一听他敢跟殿下呛声,当即黑了脸吩咐:“扔进去!”
抬着人的兵士当即把刘明德侍妾扔进翻滚的水里,侍妾哀嚎着,发疯一样从锅里爬出来,在地上又滚又哭半天,确定自己没烫出个好歹就又昏倒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他说扔就扔,虽然侍妾及时爬出来了,但将所有人都震到了。
“呕……”阿叶胃里一阵翻涌,“不行了殿下,奴婢想吐。”
冯乐真闻言还未有什么反应,沈随风直接往她手上扎了两针,阿叶震惊地捂住手,正要质问他什么意思,沈随风淡定开口:“还想吐吗?”
“……不想了。”阿叶干巴巴回答。
沈随风:“看在你家殿下的面子上,不收诊费了。”
冯乐真没忍住笑了一声。
阿叶:“……”殿下怎么总喜欢这种古怪的家伙。
一片安静中,陈尽安冷淡看向刘明德:“再对殿下不敬,下一个烹煮的便是你父母。”
跪在一群人里的两个老人家闻言,顿时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冯乐真被堵在人墙之内,看不到陈尽安的脸,但听到他说话,便已经想到他是什么表情,一时间眼底盈满笑意。
“殿下。”沈随风突然开口。
冯乐真回神:“嗯?”
“没事。”沈随风一脸淡定。
冯乐真:“……”
大锅里的水还在沸腾,蒸腾的水汽重重压在每个人心上,原本还在叫嚣的刘明德,
() 在又一次对上陈尽安的视线后,终于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你就不怕……我真的杀了她?”他哑声问。
陈尽安一脸平静:“以殿下的性子,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受人胁迫。”
刘明德荒唐一笑,好半天突然大笑起来。
跟这个人相比,他不够狠。
而这样的对峙里,一旦不够狠,便意味着彻底输了。
枪头上的小儿被亲爹的大笑吓到,好半天憋出一句:“爹爹……”
刘明德猛然抬头,对上他懵懂无知的眼眸后红了眼圈:“好,好孩子。”
“爹爹……”小儿又开始大哭。
守城军流水一样分开,仿佛老了十岁的刘明德出现在冯乐真面前,与她对视许久后扑通一声跪下:“殿下当真能保我一家老小?”
“只要他们手里没有沾过人命。”冯乐真回答。
刘明德咬紧了腮帮,半天才说一句:“下官保证,所有事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他们绝对清白。”
“得本宫的人亲自查过才知道,”冯乐真看着他的眼睛,“但本宫向你保证,只要他们是清白的,就不会有事。”
“那下官就……多谢殿下。”刘明德深深俯身。
暗卫上前将人绑走,阿叶冷着脸开始收拾守城军,城门口顿时闹哄哄如菜市场一般,沈随风本打算带着冯乐真先行离开,谁知刘明德的母亲突然吓出癫痫,他只好先过去救人。
一片混乱中,阿叶无意间经过还在冒白烟的大锅,突然感觉不太对劲……这水好像不怎么烫啊。她鬼迷心窍,偷偷伸手试了一下,还真是温水。
沸腾的,温水?她蹙了蹙眉,奇怪地看了陈尽安一眼。
冯乐真轻呼一口气,抬头与城外浑身沐血的陈尽安对视后,唇角勾起一点如释重负的弧度。
陈尽安看到她对自己笑,眼底的冷意顿时褪去,放下一岁稚儿便朝她跑来。
“慢点。”冯乐真看到他身上的伤口,简直提心吊胆。
陈尽安却毫不在意,直到出现在她面前才猛然停下,一双眼睛亮得像明珠:“殿下。”
冯乐真不由得笑了一声。
沈随风远远往这边看一眼,又很快别开了视线。
陈尽安还在盯着冯乐真看,一双眸子明亮又克制,大有冯乐真不叫停,便要一直看下去的意思。
冯乐真浅笑:“何时把他一家老小抓来的?”
“借兵马时就抓来了。”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眉头微挑:“怎么想到这招的?”
“也是偶然听说他最重视亲眷,也刚老来得子,才想到西江城疫症如此严重,他肯定不放心继续把家眷留在城中,所以奴才临时起意,借兵回来时顺便去了一趟他妻子娘家,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怎么没告诉本宫?”
“殿下在城内,奴才在城外,隔墙有耳,便没有说,更何况……”陈尽安犹豫一瞬,
还是答了,“奴才以为未必会用到他们。”
谁知刘明德胆大包天,竟然真想对殿下不利,他也只好将这群人当做后招亮出来了。
冯乐真知道他的想法,眼底笑意更深:“那你又如何知道本宫今日有难?城门守卫森严,阿叶似乎没能给你传出讯息吧?”
“正因为守卫突然森严,奴才才感觉不对,只是没等到阿叶姑娘消息,便一直按兵不动,谁知今日守城军突然调动,奴才猜测他动手了,这才下令攻打。”陈尽安回答。
攻打原本也只是敲山震虎,但发现守城军丝毫不畏惧后,便知道形势比自己想的要严峻,于是才有了之后拿人威胁的事。
冯乐真心思通透,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见他仍有些惶惶不安,便温声安抚:“你做得很好。”
陈尽安一顿:“真的?”
“心思细致,步步为营,”冯乐真浅笑,“陈尽安,你这次做得很好。”
陈尽安的心跳倏然快了一拍,多日来的不安、忧虑、难眠,仿佛一瞬间离他远去,他定定看着冯乐真,突然就倒了下去。
“尽安!”
陷入漆黑之前,他隐约听到冯乐真在唤自己的名字,可惜他还未来得及回应,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那些伤尽数包扎好,衣裳也换过了。陈尽安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半晌突然想起自己昏倒前殿下焦急的声音,于是当即便要起身。
“你乱动什么!”阿叶连忙将人按住。
陈尽安蹙眉:“阿叶姑娘。”
“别乱动,”阿叶扫了他一眼,“你想找殿下是吧,她刚刚出去,马上就回来了。”
陈尽安闻言,这才慢吞吞躺回去。
屋里静悄悄,阿叶反复看了他好几l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那口锅……”
陈尽安看向她。
“你是不是动手脚了?”阿叶直接问了出来。
陈尽安:“是。”
锅里加了东西,看着是沸腾了,实际上水还是温的,刘明德那个侍妾也是快吓疯了,才没察觉到温水和滚水的区别。
“……果然,”阿叶松了口气,再看向他时带了几l分欣赏,“我就说么,你这闷葫芦哪下得了这种黑手。”
陈尽安沉默一瞬,还没来得及说话,冯乐真便进来了,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殿下。”阿叶上前去扶她。
冯乐真:“厨房做了些糕点,你去吃一些吧。”
阿叶眼睛一亮,当即就离开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陈尽安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殿下……”
“躺好,别乱动,”冯乐真将他按回床上,“随风说你是忧思过重,又不肯好好用膳引起的昏厥,得好好休养才行。”
听到她唤沈随风的语气亲昵,陈尽安眼眸微动,怔怔看向她。
“本宫脸上有东西?”冯乐真眉头微挑。
陈尽安抿唇低头:“没有。”()
冯乐真笑笑,视线落在他透着血色的纱布上:“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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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陈尽安回答。
冯乐真睨了他一眼:“胡说八道,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
“在下亲自包扎的伤口,自然是不怎么疼的。”
沈随风的声音和陈尽安几l乎同时响起,冯乐真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他似笑非笑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冯乐真问。
“在下不该来?”沈随风反问,虽然语气一如既往,但冯乐真还是敏锐地听出带了二分冷意。
她还未言语,他便径直进来了,给陈尽安诊了诊脉后交给他一瓶丸药:“一天二次,一次十粒,吃五天就好。”
“多谢沈先生。”陈尽安将药接过去。
“不必谢。”沈随风说罢就要离开。
冯乐真失笑:“你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送药?”
“在下是大夫,给伤患送药不是很正常?”沈随风勾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冯乐真眉头微挑,干脆不接话了。
陈尽安低着头,数了十粒药服下,顿时苦得眉头蹙起。
“很苦?”冯乐真问。
他:“不苦。”
“噗……”冯乐真没忍住笑了。
被完全无视的沈随风眼神暗了暗,直接转身离开。
冯乐真继续与陈尽安闲聊,突然勾起唇角说了句:“脾气真大。”
这句话显然不是跟自己说的,陈尽安静默一瞬,却并未追问。
夜色渐深,陈尽安终于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冯乐真独坐许久,总算款步往外走去。
“殿下。”吃得饱饱的阿叶一直守在门外,看到她出来立刻跟上。
冯乐真却头也不回:“不必跟着。”
阿叶脚步一停,发现她要去的不是寝房方向,又赶紧问一句:“殿下做什么去?”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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