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到这个程度,楚孑即使是在水底也没憋住,开心地笑了一下。
然后,他又挖了几铲子,将第二层的硬质渣泥层的最后一点基本全都挖松动之后就回到了岸上。
等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潜水队员的时候,大家都挺高兴的,几天机械性的工作终于有进展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到了下午,大家又开始下水,这次带的东西可就“现代”多了,楚孑第一次觉得带抽泥软管下水是这么的开心。
不过轮到楚孑的时候,他发现大家已经都把那些碎泥硬块抽的差不多了,他就随便吸了一吸,主要是给大家收了个尾,一个漂亮的、半径一米半左右的大坑就这样出现了。
等吸完之后,楚孑就把抽泥抽沙管和别的工具都系在水底提前布置好的行动绳上,然后就上水了。
今天不只是工作进展不错,连天气都是好的“令人发指”,在经远舰的历史图片中,有一张来自日军拍摄的,那天天气也很好,能在经远舰的后面看到连绵的黑岛镇山脉,而今天亦是能看到。
楚孑洗过淡水澡之后赶紧又拿出了相机,将这美丽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可惜,和那张历史图片不同的是,经远舰不在了。
到了傍晚,晚霞笼罩之下,晴朗了一天的天空显得更加迷人有魅力。
这场景如果生活在城市,只怕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
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第二天果不其然又是一个好天气。
工作方面,经过一宿的辛苦作业,粤省打捞局也传来了更好的消息,说在对整个区域进行大面积抽泥抽沙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了左侧船体的煤渣口,这个发现就像是三角定位法的第三个角一样,基本可以确定经远舰铭牌的位置范围了。
当然,这个范围对于陆上考古来说可能只是两步路的功夫,但是对于水下考古来说可能还是太大了。
这就是水下考古队员的新任务了,水哥立即召集了团队再次开会,根据经远舰的设计图纸、之前拍摄的照片和水下精密扫描的结果,精确测量出了煤渣口到经远舰铭牌的距离。
之后的工作就显而易见了,水下考古队员轮流下潜,根据徒手丈量的方法找到了海底的相应位置,插下了两根钢钎当做坐标,之后再交给粤省打捞局的同事们进行针对性的抽泥抽沙作业。
因为这套工作流程之前已经做过了,大家各司其职,协同起来效率非常之高,不到一天时间就把这些事全部搞定了。
唯一有一些挑战性的,就是为了方便抽沙,粤省打捞局的潜水员需要在水下的船体内侧打一个洞。
但对于经验丰富的粤省打捞局潜水队长来说,这也算不得太有难度,他还是顺利完成了。
把工作交给粤省打捞局的队员之后,楚孑他们也没闲着,而是继续帮文物组挑拣着泥沙中的文物。
随着大家的相处,需要潜水的工作也做越多,楚孑渐渐开始觉得在甲板上筛筛
淤泥不像是一份工作,而更像是休息了。
而且,他也开始享受从这些小型文物中还原当时经远舰情况的感觉了。
比如今天,他就从淤泥中发现了大量闪闪发光的毛瑟□□子弹。
这些子弹大多数都是已经击发过的弹壳,而作为大名鼎鼎的98k的雏形,毛瑟□□的射程并不算太远,在300码(即约270米)左右的距离才能射的比较精准,因此,一众文物组成员加上楚孑一起推测,经远舰很可能在近距离发生过和敌舰的遭遇战。
史料记载,在黄海海战的初期,经远舰曾经试图接近敌舰,以求“接舷战”的机会,但在霓虹国军舰侧炮齐射的火力压制之下未能如愿。
不过,既然有如此的战术意图,那么也可以想象经远舰曾经与敌舰的距离有多近,如此数量的毛瑟□□弹壳显然是来自于大量士兵在甲板上对敌的射击。
楚孑在《征清海战史》中找到了一段来自樱井规矩之左右(比叡号舰长)的记载,说自己曾经“左右受敌,弹丸如雨,两舷炮手殊死主力防御……来远型舰欲撞击本舰,本舰以机关炮急速射击,将其尽数击毙……”
可见,当时的海战并非是两艘舰的互相对峙,而是一边用着毛瑟□□,一边用着机关枪炮的惨烈局面,战斗的激烈与悲壮情况可见一斑。
楚孑总是在想,还原、确认那一段悲烈的历史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整个大环境就比较的压抑,不光是辛苦的黎民百姓,就连他们这样专门的学者,都有时候会避开太过沉重,而去聊、去看一些轻松的话题。
但楚孑又想到,历史这门学科总是带着深厚沉重的色彩的,很少有人看历史会像看小说一样笑得出来。
历史书的每一页,都是血、泪、压迫与反抗,周而复始。
我们现代人能做的,唯有从中吸取经验,哪怕改变不了大环境,也总能明白自己处在哪个阶段,或者哪个角色。
如同许多听上去很有意思的专业一样,一个专业一旦认真研究下去,好玩的氛围就都失踪了,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可能历史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楚孑也试着不再去想还原重塑历史的意义,而是专心于把这当成历史学者的必要工作,只是如此行事而已。
也许还原一两个历史上的生活和真相没有太大的意义,但积少成多,迟早有量变产生质变的时候,到时候再回头看看,也许才能发现其中的真意。
余后的几天,楚孑就一直在忙碌于给经远舰出水的文物拍照。
三条抽泥抽沙管一起工作,那效率可不是盖的,虽然也没到原来的三倍那么夸张,但2.5倍总有了,每天都是一大箱子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