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预料到飞机事故的突然降临,正如没有人能预料到,行李架本该锁死的挡板居然会突然滑开一样。
才睡醒的余曜更不能。
他是在赵威明大喊的瞬间才惊觉到有危险正在发生。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余曜根本就来不及查探究竟是哪里来的危险。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直接翻出座椅。
从事极限运动养成的超快反应速度在此时发挥出了作用。
一整个快到都要出现残影的躲避动作。
余曜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重物正在和自己的后脑勺擦肩而过,敏感的头皮甚至感觉到了被擦伤的尖锐痛感。
“嘶——”
余曜有点担心自己头上会不会秃上一块。
但也没来得及多想,下一秒,他就狠狠地撞上了一具充满了灰色香根草气息的熟悉躯体,连人带人,一起骨碌碌地滚倒在了地板上。
余曜倒是没受什么伤。
但他很确定在最后撞到座椅停下时,自己听到了一声骨头和金属沉闷的碰撞声,也感觉到了紧紧抱住自己的人猛然僵硬一瞬。
“二哥!”
余曜心上一跳,赶紧挣脱坐起,伸手去搀身上人,语气十分急切。
“你没事吧?”
机舱里的广播也在此时传出了字正腔圆的警报声:“飞机遇上气流,请大家不要惊慌,系好安全带!Ladiesandgentlemen……”
祁望霄闭了闭眼,额间渗出了细小汗珠,脸庞苍白,好半天才扶着腰勉强坐了起来,但还是尽可能地稳住声调,温和却有力地把余曜往自己的位置上推。
“别管我,快,坐到我的座位上,把安全带系好。”
他摇摇晃晃地扶着挡板站起来,看上去要去检查那排行李架。
但余曜怎么可能自己坐下反而让受伤的人上。
少年近乎强硬地把人按到座椅上,咔咔两下锁好安全带,就抓住座椅间的挡板,在飞机的剧烈摇晃里探身去查看过道另一侧的行李滑落位置。
祁望霄已经因为那一撞疼得快要直不起腰,但见余曜被晃得站立不稳,还是马上去摸自己的安全带开关。
他正要解开去帮忙——
“你不许动!”
余曜很高声的,哪怕没有回头,都像是长了前后眼似的,“我自己可以。”
在整个机舱空间近乎翻转的倾覆姿态里,少年顶着重力和加速度的双重拉扯,瞄准时机跳起,如同千百次抓住头顶的岩点般一把抓住了行李架的边缘。
祁望霄呼吸顿了顿,没再坚持,只是悄无声息地死死攥紧了握住安全带卡扣的手,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始终一目不错地定在抓住行李架的单薄背影之上。
他眼睁睁地看着余曜一只手借力,另一只手去够挡板。
“小余!你小心点!”
赵威明被重力蜷缩在座椅里,嗓音不自觉地打颤。
余曜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声,屏气凝神地在洗衣机滚筒一样的剧烈摇晃里摸索着能让挡板卡住的机关。
能重新关上最好。
不能的话,自己就要想办法把这一格的行李全部取出来,以免再次掉落砸伤人。
余曜在脑海里做着最糟糕的假设。
被大力晃来晃去的拉扯让他的胳膊很快出现用力过度的酸胀。
少年一声不吭地咬紧牙关。
万幸的是,挡板没坏,只是卡扣错位了而已。
余曜绷紧的心弦倏地放松下来,他攀着行李架向右推,很快就把晃开的挡板锁死回了本该的位置。
“搞定!”
少年的心情好了一下,借着飞机的又一次摇晃,无比丝滑地荡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咔哒两声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二哥你的腰没事吧?”
“小曜你的后脑勺怎么样?”
隔着过道的两个人在安全后第一时间问起的是对方的状况。
余曜第一个抢答,“我没事。”
祁望霄眸光倏而变得柔和,“我也只是皮外伤,”顿了顿,他补充道,“现在不疼了。”
骗人。
余曜早就看清了青年即使陷在座椅里依旧僵硬的坐姿了。
一定很疼。
余曜有一种立刻替祁望霄检查和上药的冲动,但在现在的情况下,除了硬生生把这个念头按下,假装不知道之外,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在应该确实只是皮外伤。
飞机要是能快点降落就好了。
余曜仔细打量了几l下,叹了口气,闷闷地扭头看着舷窗外密集的乌云,一颗心怎么都不能安稳放下,思来想去,只能转移话题。
“机组在起飞前没有看天气预报的吗?”
就算是突然的天气变化,也不可能一点预警都没有吧,要知道现在的天气预报可早就不是早些年连蒙带猜的水准,基本上提前一天左右都能准得没边。
赵威明气喘吁吁地抱怨:“这谁知道啊,一点防备都没有!”
余曜琥珀色的眸子自然而然地望向了祁望霄。
后者还真就给出了一个似乎很可靠的回答,“这家航班,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e国航班。”
余曜:“……那就没问题了。”
他看了看祁望霄的腰,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摸到某种湿濡的触感时悄悄把手藏了起来。
“不愧是开战斗机的。”
这绝不是一句场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