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等待让网友们望眼欲穿。
所以在余曜主页出现动静的当场,就有心急如焚的网友欣慰到喜极而泣。
即使余曜发布的照片很黑,完全看不清画面,机智的网友们还是第一时间拉高了照片的曝光对比度,想要从中获取到少年已经脱离危险的蛛丝马迹。
结果不拉不知道,一拉吓一跳。
【我的上帝呀,余是故意倾斜手机拍出的照片吗,为什么这些座椅都挂到了天花板上?!】
猝不及防间被吓一跳的网友马上想到一个最合理解释。
【是他的手机拿倒了吗?】
但没多久就有人有理有据地撕碎了大家伙刚刚获得安慰的心。
【应该不是,你们看这个遮住摄像头的黑影,我合理怀疑这就是余的手指,他应该是在紧紧抓住手机的情况下拍下的这张照片】
赞同他的人不在少数。
【对,正常人持握手机的时候掌心在下,所以要么手机拿倒遮住整个摄像头,要么手机拿正,但手指不小心遮住了摄像头一角,余显然是后者】
【啊?也就是说,余拍这张照片的时候,飞机是倒过来的?】
【……要不然的话,根本就没办法解释这种现象吧】
【卧槽,那余岂不是还没有脱离危险?】
【啊啊啊啊啊,救命!小鱼的飞机什么时候才能安全到达!】
【!我又发现了新问题!你们看!舷窗外面的那道细细的亮纹,是不是就是雷暴云的闪电!】
【别说了别说了,都能看见闪电了,呜呜呜,我的心脏要受不了了……呜呜……我的小鱼……】
国内外的社交平台再一次兵荒马乱。
窥见飞机境况残酷一角的网友们惊慌失措,疯狂悬心着少年的安危。
余曜对此完全不知情。
准确的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成功发出过一条动态。
照片的发出完全是兵荒马乱间误触的巧合。
在飞机宛如喝醉了酒的剧烈颠簸和一路绕着雷暴云辗转腾挪,却始终无法顺利降落的整整三个小时里,别说看手机发动态了,余曜根本就睁不开眼,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的心肝脾胃肾正在腹腔里被疯狂搅拌碰撞的眩晕恶心感。
后排的赵威明更是早早就吐完了自己胃里所有的午餐和下午茶。
“小、小余,”教练弱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胃酸味儿,“你的垃圾袋还用吗?”
机组的乘务人员不知为何集体消失,打铃也叫不过来,赵威明刚刚用完了自己和隔壁空位置上的最后一只垃圾袋。
但胃液绝对不能吐在地上。
赵威明擦着流到额头上的眼泪鼻涕,绝不想再感受什么飞机突然翻转时被自己呕吐物淋头的糟糕画面。
余曜闻言,哪怕自己也头晕目眩,却还是挣扎着起身,贴着座椅把富余的垃圾袋递到了面如金纸的教练手上。
后排很快又传来一阵阵“呕……呕……”
“赵教,”余曜的嗓音带出干涩,“你还能坚持吗?”
“我……呕……别担心……呕……顾好、顾好你自己……”
赵威明的声音断断续续。
余曜忧心忡忡地拧着眉,不自觉地将担忧的目光投向对面的祁望霄。
对面被牢牢捆在座椅里的青年脸色依旧苍白,上半身的坐姿更是古怪僵硬,但在察觉视线望来的第一时间就自动扬起了唇畔的温软弧度。
“要润润嗓子吗?”
祁望霄试图把手边唯一的一瓶矿泉水送过来。
余曜摇摇头,“先留着吧。”
两人沉默地对视一眼,又错开目光,心知肚明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机组人员一直没有出现,只有头顶上的广播还在时不时地安慰旅客的情绪。
孤立空旷的商务舱宛如被投进远古洪荒的流浪方舟,只有万能的上帝才知道什么时候有可能会抵达在安全的大陆。
这种情况下,一瓶水自然而然地成了需要节省的资源。
万一他们在紧急硬着陆到野外后还有侥幸存活等待救援的可能呢?
余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经常坐飞机,很清楚这种几l个小时盘旋却不能落地,却又一直不舍得改变计划飞往附近机场降落的可能性有几l个。
要么,是附近的机场也有同样的降落难题。
要么,就是飞机的油箱已经不足以开启下一段新航程。
以f国距离华国w市的遥远距离,以及w市地处偏远,地广人稀的可怕地理纵深,这两者之间,似乎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如果在飞机的油耗尽前他们还不能落地,结局几l乎是可想而知的了。
余曜压了压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忍着后脑勺一阵阵的疼和浑身的酸疼麻木,虚弱靠在座椅里,以一种祁望霄能听见,赵威明大约难以听清的压低声调突然开口。
“二哥,你会害怕吗?”
“什么?”
祁望霄正欲盖弥彰地垫着自己的腰,闻言诧异挑起眉。
余曜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角,干脆说得更直白些,“你会后悔吗?”
后悔登上这班飞机。
后悔明明完成了那么多次任务,最后却葬身在这种几l率极低的意外天气事故中。
后悔留在这个没有系统辅助的原生时空做一个普通人……陪着我一起丢掉性命?
余曜不怕死,但在这一刻,却畏惧起祁望霄会和自己一起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意外事故里,更怕从祁望霄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后悔的字眼。
那样的话,他忽而重重按住心口,再加上赵教,自己即便能够重新投胎,下辈子,乃至下下辈子都要永远永远地活在痛苦和亏欠的地狱里不得解脱。
少年人一贯熠熠灼灼的琥珀色眸子已然黯淡下来,却依然固执地望着对面人,试图等
一个回答。
哪怕他自己此时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周遭发动机的隆隆轰鸣,隔壁舱的绝望尖叫,以及后排教练不断呕吐的背景音加重了这种直面生死一线时人性没来由的混乱。
余曜握着扶手的手指冰冰冷冷,身体仿佛被安全带彻底束缚住,无法动弹,完全忘记了直到登上飞机前两人还在“闹别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