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
钱絮就这么害怕失去自己?
沈祈不喜欢多事的女人,开车疲乏过后,他只想找个舒适的地方睡一觉,并不介意这家的女主人是钱絮或者换做是其他什么女人……如果这个场所无法提供一个静谧的环境给他,那他也不介意大晚上转身走人。
只怕,到时候难过的人还是她。
所以,沈祈留下了些许分寸,留足了台阶给她下。
“不,你不明白,”钱絮苍白的小脸上不再宁静柔和,她只身走向窗边,眺望远处如同白昼的黑夜,过了良久,她低喃,“如果你明白的话,你现在就会带着你的孩子们走。”
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是尽心勉力照顾着沈栖月和沈栖年的钱絮第一次区分得如此清楚。
就像是从一丛灌木当中摘除了原本不该长在上面的长青藤叶。
……
沈栖年和沈栖月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爸爸要带着他们走,钱絮这才发了好大一通火。
沈栖月完全不顾钱絮的感受,以往她便是这么做的,所以当下她完全理所当然,她当场问起自己爸爸的行程,两眼简直放光,瞪大的圆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熠熠光彩,“爸比,我们真的要准备回国了吗?”
语气甚至有几分急不可耐。
她的父亲气质冷然,给了令人十足确信的答案,“我预定了这周的航班。”
原本记恨的为了钱絮而不值的情绪统统抛到脑后了,刚刚不明所以的小孩还在怪罪着钱絮大晚上的举止粗鲁,很不优雅,这一瞬间,沈栖月只会幻想起回国后种种美丽的光景来——
她出生在美国,也一直长在美国,如果她能回去的话……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终于能够见到自己的妈妈啦?
小孩子的欣喜若狂是难以遮掩的。
她总不至于要为了一个陌生人,一个仅仅照顾自己一阵子的人的不快,而刻意逗留在这俄亥俄,这里是俄亥俄,是美国的大农村,无聊得要命,想来妈妈也应该是看不上这破地方的,不然也不至于从纽约直接飞走。
沈栖月的笑脸顿时变得甜馨蜜意,她的口吻甚至有些耀武扬威,似是在说,让你今天傍晚不背我吧,这下爸爸和我们一起回国可不会带你了吧。
但是,沈栖月非常擅长做表面功夫。
“Aunt,你别难过,等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
“不必。”
钱絮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轻率的许诺,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那这会儿她是不是应该为了这父女的良心放鞭炮庆祝?
钱絮不知道为什么,她以为她可以完全不在乎的,却发觉一件可怕的事,就是沈栖月那种无法隐藏好的快乐还是一眼就被识破了。
沈栖年虽然没有主动问什么回国的事,但已经把出门时常带的安抚小熊抓在掌心了。
他们兄妹对回国的期许可见一斑。
本来她心头仅存的一丝幻想就此彻底破灭,但假如他们真不舍得自己,哪怕顾念一丝相处的缘分,但凡有一丝的留恋,也断然不可能是现在这副等待着回国飞机、翘首以盼的模样——
所以,要是没有这场惹人心慌的乱梦,她大概率会全心全意地继续相信男人同小孩的鬼话连篇,甚至会为此急切地从俄亥俄大学毕业、回到华国,等着她的即将是他和程双意既定且无法更改的事实婚姻……当然,她在这场戏当中也并非全无参与的可能,这不,他们男女主的儿女将自己当作牺牲的工具,偶尔用来刺激一下程双意的神经,等到程双意反应过来要去珍惜她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