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就像是破土而出的芽,钻进牛角尖里只会越想越窝火。
姜瓷宜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方式就是沉默。
但最终,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她轻呼出一口气:“你还有多少时间?程星。”
姜瓷宜很平静地喊程星的全名,随后冷厉地补充道:“九天。”
程星平白打了个激灵,站在原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有种上学被老师突然点名的感觉。
但随之而来的是后知后觉的悲伤。
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问题就像一层窗户纸。
没有问出来的时候还可以佯装相安无事。
一旦问出来,窗户纸被捅破,两颗心都呼啦啦地吹着
冷风。
程星沉默片刻,低敛下眉眼温声道:“阿瓷。”
姜瓷宜自嘲似地笑了下,从她口中得知17天这个答案后,她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但很难做到。
原本没打算提的,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
可姜瓷宜没忍住提了,那就没办法继续装糊涂,“我知道可能某天当我睁开眼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或者看见的不是你,亦或者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你。所以我把每天都当做是最后一天。”
“我甚至不想知道还有多少天,倒计时最折磨人了。但我已经知道了,我每天怀揣着希望,再一次次破灭,我想感觉到你是爱我的。这样可以……”
话说到这,姜瓷宜忽地哽咽。
后边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程星走上前拉她的手腕,却被她轻轻甩开。
程星再一次去拉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的肌肤,濡湿的汗刮过她轻薄的皮肤,仿佛要跟她融为一体。
“阿瓷……”程星温声唤她。
姜瓷宜平日不喜跟人解释很多,今天能说这么多话已然是情绪上头。
但最残忍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看着程星那张温柔的脸露出惭愧内疚的表情,把所有残忍的话都收了起来。
姜瓷宜知道,如程星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是没办法找回对方的。
所以她需要有足够的爱支撑自己在往后几十年里都记得她。
无论何时回忆,都能说服自己,曾经拥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们曾相隔着不同空间通信,又在同一个空间相遇。
她们之间的故事有很多很多,从最初的不信任到用刀架在对方脖子上,恨不得同归于尽,再到后来习惯有她的存在,每天要她陪着吃早饭,习惯早上喝她拿给自己的热牛奶。
时间是很残忍的,能磨灭很多东西。
记忆就像流沙,随着时间流逝,沙子一层层堆叠,慢慢就会把这个人忘记。
姜瓷宜不想忘记,想永远记得。
就像她会把禾苗寄的所有回信留着一样。
因为她的前半生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所以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她贫瘠的人生里忽然冲进来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如果有天人离开,光还亮着。
姜瓷宜希望这道光能陪她一生。
可是这些话如果被程星知道,她会自责没办法陪自己。
会纠结要不要离开。
姜瓷宜不愿意让她为难,所以一次又一次欲言又止。
一次又一次把所有话都咽下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可她怕再装下去,她没办法把自己的回忆填满了。
哪天骗不过自己,连自己也怀疑程星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过时,那程星才是真的消失了。
遗忘是最彻底的消失。
“你觉得要做那种事才算是爱吗?”程星单膝微曲蹲在她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眼
睛。
仿佛只要她说是,就会把她抱起来扔在床上,做不到她哭就没完。
姜瓷宜当然也不这么认为。
性从来都是爱的衍生品,可一直推诿着不发生关系的程星让她没安全感。
当程星这么问的时候,姜瓷宜又顿住,无奈叹息一声:“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爱呢?”
“我很爱你。”程星说:“毋庸置疑。”
“可你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再三推辞?”姜瓷宜问:“一个成年人没有需求吗??”
程星:“……”
从来没和人公然讨论过这种问题的程星霎时脸红了。
姜瓷宜情绪上头问完之后也沉默。
……
房间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
良久,程星低咳一声说:“有。”
姜瓷宜瞪眼。
程星:“在遇见你以前几乎没有过。”
姜瓷宜:“……”
程星这倒没说假话,因为从小到大对人体太过了解,人在她眼中没有性别,只是一副骨架。
她看人通常不怎么看皮囊。
在人成长变化的所有节点之前,她早已熟知各类变化。
而她本人又是出了名的佛系,佛到没谈过恋爱,少女怀春的年纪成天抱着专业书啃,闲暇时间都被薅到中医馆帮忙,哪有时间想这些事?
人在过得极度忙碌时是完全不会有欲望的。
程星就这么没欲望地活了二十多年。
但每天抱着一个美女睡觉,温香软玉在怀,很难说没欲望这三个字。
程星敢说,都没人敢信。
这种私密问题既然都问了出来,程星也顶着红到滴血的耳朵问姜瓷宜:“那你呢?有吗?”
姜瓷宜:“……看着尸体高.潮?”
不得不说,姜瓷宜是懂怎么把萌动的春心给杀死的。
程星顿时回到现实,急得戳她:“现在呢?”
“之前有。”姜瓷宜说:“现在没有。”
程星:“……为什么?”
姜瓷宜很平静地说:“气没了。”
话题进行到了这个地步,程星和姜瓷宜面面相觑了会儿L,最终别扭地摸了摸鼻尖。
程星起身往浴室走:“我去给你放水泡药浴。”
姜瓷宜望着她的背影,无奈气笑了,在心底骂了句傻子。
-
程星倒是不知道姜瓷宜心里怎么想,她心里直打鼓。
姜瓷宜都已经提了这么多次,如今她可以简单站立行走,除了没办法长时间行走之外,其余日常生活都没什么问题。
程星要是再拒绝,也太不是个人了!
在给姜瓷宜准备好药浴的材料之后,程星一边给浴缸放水一边快速冲了个澡,洗完之后没有拿换洗的内衣,只穿了件宽松的真丝系带睡袍。
长发随意用簪子盘起,颇有新中式的风格。
浴室里打开了风暖,温度蒸腾得人脸颊发红,身体都是热的。
程星喊姜瓷宜来泡药浴,并且不像平常那样,等姜瓷宜进来后交代完相关事宜,她就准备出去。
姜瓷宜的轮椅都已经到了浴缸前,她准备脱掉衣服进入浴缸,程星还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姜瓷宜就直勾勾盯着她看:“不出去?”
程星抿唇:“我……帮你。”
姜瓷宜搭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我自己可以。”
声音放轻,语气变缓,眼神从她身上移到旁处,眼尾轻轻往上勾了下。
仅一个眼神,程星的心就被她勾得痒痒。
她嘴上虽然说着可以,但程星硬生生听出了欲拒还迎的味道。
心早就被她勾走了,光是看着她那样坐着,手随意伸进浴缸里试水温,手指勾动浴缸中的涟漪,扬起来的瞬间水滴沿着她的手滑过小臂,程星的身体就不自觉泛起潮热。
在这种密封空间里,风暖呼呼地吹着,室内温度愈发升高。
程星的额头冒出汗珠,再次申请:“我帮你。”
话里带着几分服软的味道,温柔的眼睛像是要把姜瓷宜溺进去一样。
姜瓷宜这才松了口,“好。”
说完之后便没了动作,乖巧地坐在浴缸旁等着人伺候。
程星却没帮人这样弄过,一时间没明白她的意思,像个榆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看她。
片刻后,姜瓷宜复又伸手进浴缸试了试水温,一边扭过头问:“不是要帮我吗?衣服要我自己脱?”
程星:“……”
程星也不是第一次去解她的衣服,但在这种境况下,手指稍稍掠过她的肌肤都会像着火一样,她却要装作心如止水地给她脱衣服,把她放进浴缸里。
倒也不算陌生,动作熟练到就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
程星将她的衣服放在一旁,只剩下贴身衣裤的时候直接把她抱起来。
姜瓷宜还当她要继续脱,扔掉了所有的羞涩,佯装淡定地等着,孰料直接被打横抱起,被抱了个猝不及防的姜瓷宜一条手臂还悬在空中,立刻慌乱地抱住程星的脖子。
真丝睡袍的材质很好,面料丝滑,稍稍一蹭就会便松散,尤其程星绑带系得松。
把姜瓷宜抱起来已经用尽她浑身力气,生怕把姜瓷宜磕着碰着摔着,衣服绑带随着松了些,前胸肌肤露出一大片。
尤其程星要弯腰将她放进浴缸。
睡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浴缸的水溅在身上。
还没等程星起身,已经躺在浴缸中的姜瓷宜只抬眸和她对上个眼神。
下一秒,程星的手腕感觉到拉力,她整个人已经跌入浴缸中。
姜瓷宜偏促狭地笑着问:“程医生,正常人泡药浴不会有问题吧?”
“有没有问题你不都把我拉进来了吗?”程星无奈地看着她,嘴角带着笑,澄清道:“还有,我又不是医生,我都没有这边的医师资格证。”
姜瓷宜看着她衣带在水中散开,真丝睡袍散落在水中,发梢被打湿,整个人稍显狼狈,但却让人移不开眼。
“那你为我配药,给我按摩还给我针灸,怎么敢的啊?”姜瓷宜顺着水窝在她身边,在水下戳着她身前的肌肤一字一顿地说:“非法行医,你够厉害的呀程医生。”
程星:“……对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姜瓷宜剖根问地。
程星被她撩拨得毫无招架之力,原本想占据上风,此时却被她拿捏得死死的,干脆心一横,直接把她圈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趁她不注意含咬她的耳垂。
“你是自己人。”程星说。
“你也说我是自己人。”姜瓷宜的心像在打鼓,跟她已经贴得这么近了却还是觉得不够,声音有些微变化,却努力压抑着:“那你是我的私人医生,有问题吗?”
她霸道地宣誓主权,并且在程星锁骨上咬了一下。
程星吃痛,却没有动,任由她咬。
等她咬完之后抬起头,一张漂亮的脸泛着淡红,眼睛亮晶晶的却苦兮兮地说:“一股中药味。”
程星舔了下唇,喉咙微动,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唇低声说:“我尝尝?”
话音刚落,姜瓷宜便亲过来,径直渡了一口气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