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薄薄的金边镜片,霍砚舟眸色沉晦, 让霍廷年心头无端一慌。
霍廷年年长霍砚舟二?十余岁,霍砚舟被?霍靖诚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的时候,他正被?恒远的大?小?事务缠得?焦头烂额。等他终于可以从集团事务中偶尔脱身时,霍砚舟已经去国外求学。
他们两人之间的年岁差了太多?,非一母所出,一年又?见不上几面,其实谈不上有多?亲厚。让霍廷年真正开始正视这个弟弟,是霍砚舟从英国留学归来,以二?十六岁的年纪进入恒远,成为恒远董事会最年轻的执行董事。
而那?个时候的霍砚舟已然锋芒毕露,如利刃出鞘。
彼时恒远沉疴已久,积重难返,老一派把持董事会,许多?项目推进艰难缓慢。是霍砚舟以雷霆手段肃清旧疾,破陈布新,让恒远这艘庞大?船只重新扬帆起航,守住了霍家?的百年基业。
也?是在那?个时候,一直担着长子之名的霍廷年忽然就松了口气。
霍家?后?继有人,不会败在他手上了。
而如今坐在这间林立于京北高楼可以俯瞰璀璨夜色的办公室,看着对面不苟言笑的年轻男人,年过半百的霍廷年忽然生出忌惮。
他这个六弟已然不是六年前那?个初入恒远的霍砚舟,时间将他沉淀和打磨,于高山之巅群峰之上,见过太多?的大?河奔涌长风浩荡,眼底便很难再有波澜。
敛去锋芒的霍砚舟,有种静水流深不可轻易揣度的平冷。
让霍廷年看不透,捉摸不清他眼中的深意。
“砚舟,这件事到底还是霍家?的家?事,你二?嫂纵有不是,也?是为了霍家?的今后?考量,父亲那?里……”
“二?哥。”霍砚舟蓦地?打断了霍廷年的话,视线凉淡,语气疏冷。
“按照二?哥的意思,二?嫂瞒着整个霍家?退了和阮家?的婚,其实是有功无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廷年连忙解释,“你二?嫂这事的确做得?不够体面,我们同?阮家?相交多?年,的确不该这样轻率行事。但事关明朗的终身幸福,你……或许可以多?体谅一下她?为人母的心情?”
“那?谁去体谅阮家??阮家?好端端的女儿凭什么被?这样嫌弃和辱没?”
这话便有些?重了。
霍廷年面上难堪,他和阮兴国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被?霍砚舟这样明着反问也?觉羞愧难当。
“总归……还是可以弥补的。”
“怎么弥补?”
霍廷年听出了霍砚舟语气中的轻诮,但退婚的事瞒不了多?久了,老爷子这两天天天念着阮梨,想?请她?到家?里来看他新得?的那?对五彩瓶,只要让老爷子见着阮梨,不消两句话就会露馅。还有明朗,明朗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冯莺已经向阮家?退了婚,还以为只是婚期延后?。
霍廷年头大?如斗,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请霍砚舟出面,毕竟如今整个霍家?,霍砚舟才是真正主事的那?个人,只有霍砚舟才能压得?住所有人。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找了达领的张贺,不就是有意替亚升转圜?”
“我是有意替亚升转圜,但不是借这个弥补阮家?。”霍砚舟起身,在聊天框里回了一个的好字,再抬眼时,眸底的温和已经被?敛得?干净,“父亲那?里我会去说,也?请二?哥管好自己的妻儿。”
霍廷年长舒一口气,连忙跟着站起来,“你放心,明朗人在非洲,一时半刻回不来,你二?嫂那?边,我肯定让她?消停。”
“让她?当着老爷子的面,给阮梨道个歉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霍廷年像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霍砚舟看向霍廷年,眸底沉凉,“请二?嫂,当着霍家?所有人的面,给阮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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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梨来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家?里只有霍靖诚和明婉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