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锦心为了自己争强好胜, 竟然把手脚做到宏福寺来了, 若这事叫心高气傲的敬国公夫人知道了, 怕是要倒大霉。
就听诚亲王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姨母表弟表弟妹也一起来品鉴品鉴。”
敬国公夫人这才勉强笑道:“亏你看得起我,我就是个大俗人, 就喜欢个花开富贵,这些花儿, 我却分不出个好坏来。”
诚亲王妃笑指中间一组花儿道:“那姨母必是最喜欢这一组了。”
就见那一组花与别不同,用了一只南瓜大小的竹编扁篮子,花多得满溢出来,倒比那篮子还大了两倍,红紫黄蓝粉白绿,海堂,玉簪自然少不了,但还有雏菊、紫薇、金桂、彼岸花、茉莉花、千日红……枝叶繁缛缤纷多彩,生气盎然。这种院体花,四面造型,多用于盛宴,于佛前供花,却是有些突兀。
敬国公夫人笑道:“我倒没瞧见这个,果然不错。”
诚亲王为首,便从左向右,一一点评,或说古雅清奇,或说差强人意。
话虽如此说,倒都有布施。黑子十两,白子五两。诚亲王随侍的小太监盘子里却都是黑子。
赞的,便投两枚三枚,贬的,便投一枚两枚。
诚亲王妃有喜欢的,又会叫人多投一两枚。
敬国公府的盘子里却是黑白皆有。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到了那组院体花前时,便都驻了足。
诚亲王笑道:“这可是姨母最爱,便投上五枚吧。”
随侍太监便投入了五枚。嗒嗒嗒嗒嗒,棋子入箱,声音轻脆。
敬国公夫人赏了这一回花儿,心情似乎好了不少,笑道:“你却不要顾着我。这赏花的事,就叫作各花入各眼。”
话虽这么说,却示意身边丫头,也投了五枚黑子进去。
诚亲王道:“插花之事,最难的便是至繁至简。今日虽是佛前献花,却也是一场盛事。这花与众不同倒也罢了,最难得是这许多的花儿,全堆在一处,繁而不杂,多而不乱,功力深厚,倒是难得一见。日后我们府里若有大宴,倒可请这位过府相助。”
诚亲王妃道:“王爷说得有理。我初看这花时,只觉得好看,如今近看,却有些疑惑。这花儿极多,又只是放在这篮子里,初时虽可保证花形不变,可这一观赏,怕要一两个时辰,到了后来,岂不怕这花儿垮了。更何况玉簪海棠也是罢了,这茉莉花儿怕是不过一会儿便会变黄蔫掉了。若是设宴,一开三四个时辰,怕是支持不住。”
说着,便也投了五枚进去。
柳镇笑道:“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见表哥表嫂都是内行人。我也瞧着这花儿舒心,简寂虽好,但这样红尘凡世之中,一味简寂,倒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别扭。”说着也从自家盘中,投了五枚黑子进去。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眼神一瞟,却是朝锦鱼这头飞来。
锦鱼:……这是在说她么?!她一向安安静静过日子,哪里惹到他们夫妻了?!
她正强按朝柳镇翻个白眼的冲动,突然就听到一直沉默的锦心开了口。
她一开口,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她。
从锦鱼站着的地方,只看见锦心的半张脸,雪□□致,仔细看有几分憔悴。
就听锦心道:“夫君所言极是。一味简寂,不过故作姿态罢了。花者华也,本就与简寂无关。《苏悉地羯罗经供花品》也说,供花当使人观之喜悦吉祥。又说供佛之花,当以色好,多香为妙。其余诸花,虽是简妙,可这一组花,既有海棠雏菊彼岸花之喜庆,又有桂花茉莉之香芬,反是最适合供佛的。”
说着,她亲自上前拈起五枚黑子,咚咚咚咚咚放入功德箱中。
锦鱼忙低下头,强忍住嘴角边的笑意。
她本来选了只古铜鼎作花器,插了一枝精挑细选的白海棠,只因知道今日人多,这样最能保持鲜花持久。不想被锦心使坏毁了。
她临时抓瞎,也没时间再细细挑选适合的花朵,索性拿自己本来用来装工具的竹编篮子做花器,来一个以多胜少。
不管什么花儿,随手往里放,沾盐是因为没法放水,这样能叫这花儿暂时不败。
至于摆放,全随心意,只略让这些花儿作曲折逶迤之态罢了。
倒没想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