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把胳膊塞到了脑袋下面垫着,望着头顶垂下来的树蔓,一字一顿,“谁、有、那么大的...‘权力’呢?”
这话题实在太过敏感,颜言几乎立刻反应了过来:“弥隅你不要乱讲话!”
云落抿抿嘴,丢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无声地看着头顶的倒计时,心里默数起最后几百个数。
弥隅侧头去看他刚刚用树枝写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条还算完整的时间线,似是在回忆什么,七八岁的位置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时间线的角落有一块明显被鞋底蹭过的痕迹,大概是慌乱之中没蹭干净,还剩下一个“弓”字,下面的勾已经被抹去了半块。
弥隅突地显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抬头向云落的方向喊:“喂,我的护身符,什么时候还我?”
话音才落,倒计时清零。接他们回去的飞行舱声如约而至,先一步堵回云落来不及出口的话。
考核以这样的形式看似平静地结束,弥隅再次住进了军医院。
之前在病房留下的回忆算不上好,再同处一室总觉得有哪里不自在。于是云落便没进房间,却也没回寝室,就在病房外走廊上的长椅上靠着,如此度过了几个不眠夜。
一切都重归正轨时,云落终于想起那个一直被他遗忘在旧衣兜里的、弥隅的“护身符”。
他那时的判断没有一点错,弥隅贴着心脏挂在脖子上的东西,竟是一部分人的指骨。短短一截,却能看出变形严重。
不知道弥隅戴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偷偷拿出来在手里摩挲过多少遍,原本尖锐的棱角都已经变得光滑,悚人的东西竟像件艺术品。
云落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条望进去,弥隅在月光下睡着,护在心口的手似乎成为了习惯。
本想将东西重新放回衣兜,又怕不慎弄丢,云落将简易的红绳一圈一圈缠上自己的手腕。那块骨头贴着他的手背坠下去,承住走廊漏进来的月光。
擢升考核来得不明不白,云落甚至还没有想通“上层”为何突然不介意他的Beta身份通过了他递交的申请,晋升后的第一个任务便猝不及防地从天而降。
任务通知是云光启亲自带来的。他出现在弥隅的病房,身后跟着颜言。
而显然,这间病房并不属于颜言的管辖范围。
云光启的面色看上去并不太好,沉默许久后,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F区遭到不明势力袭击,已有普通民众伤亡。上级决定,云中校,你去执行维和任务。”
云光启的话音落了,云落和弥隅的通讯器同时收到正式任务书。弥隅面色看不出异样,比谁都快一步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心急。
任务书上的信息十分详细,伤亡数量都精确到个位数。
云落心里窒了一窒,悄声观察弥隅的反应。
弥隅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数遍。雪白的被褥皱在他的掌心,掩不住手臂上骤然爆起的青筋。
而读至那则消息的最末,他终于抬头,心照不宣地同云落对视一眼——任务中仅提及了他们二人的名字。若在平时,重大的任务发布后,每一名长官的名字后会附上一个数字,那意味着,此次行动中,可供他们调遣的士兵数量。
而此时,他们二人的名字末尾,空空如也。
这将又是一场另类的考核。不再虚拟的环境、如假包换的F区,却和先前那次别无二致,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