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收尾的事情,张参将,好好办。”
“总兵,你去哪?”
“有事,”曲渡边翻身上马,“都不准跟,我去去就回!”
他抓了一把复合弓,一路疾驰,越过山涧,马儿溅起来的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望楚山断崖一线天,幽暗的峡谷遮天蔽日。
这里如若不是上窄下宽,就是个非常容易设伏的地方。
普通人不会选择从这里离开,上窄下宽,脚踩不住山体,即便是内力高手也非常容易会摔死。
但——
曲渡边停在峡谷外,眯起眼,张弓搭箭,对准前面那道白色背影,箭台锁定,手指一松。
嗖!
利器穿破长空的声音
响彻峡谷。
谷心飞快出剑挡开,刀箭相击,鸣声清脆。
曲渡边:“禹若!”
距离他约莫一百米处,禹若回头。
他笑:“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好久不见,你的见面方式真凶。”
还真是他。
但这家伙脸上做了伪装,有些不像他原本的模样。
曲渡边:“是啊,好久不见,不过来叙叙旧吗。”
禹若挑眉:“怎么不是你过来。”
曲渡边:“哦,我累了。”
禹若:“好巧,我也累。”
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禹若不可能出去,因为出去就会被曲渡边抓起来。
曲渡边不可能进去,因为望楚山的一线天再怎么上窄下宽,也存在在上面设伏的可能性。
禹若:“既然心有防备,为何还会孤身赴会。”
曲渡边摊手:“我要是带着人来了,你嘴里的消息还会告诉我吗。”
就算带了人,在上面情况没有完全清查之前,他也绝对不会让士兵进入一线天峡谷的。
若是清查之后发现没事,这时间段里,禹若早跑了。
禹若:“当然不会。”
曲渡边:“我来了,你有什么消息。”
禹若抬抬手,谷心抓住他的胳膊,快速离开峡谷,留下一句:
“北风已起,你若是有身体不好的亲人,让对方注意保暖。”
曲渡边神情微变,几秒后,再次抬起复合弓。
第一支箭射出。
谷心挡下。
第二支箭射出。
暗处的巫影接住。
第三支箭呼啸而来,擦着禹若的鬓角没入前方石头之中。
禹若摸着脸侧,擦到了一丝血色。
曲渡边:“多谢告知,只是不知道,这北风,是不是得了南风的助力。”
北风如何他自会查,禹若的话,他不全信。
暗网的消息都还没传过来,禹若一个身在大周的南宁人却能探知北疆的消息。
北疆恐和南宁有联手之嫌。
禹若扭头,笑吟吟:“七殿下,你可没有两年前知恩图报了!等我南宁一统的那天,我请你喝南宁的甜酒!”
插手大周匪患,助力他们壮大,扰乱大周两州防卫,不追上去杀了他,是他选的地方好。
曲渡边也笑了下:“凡尘的酒有什么滋味,等你南宁国破那天,我送你去尝尝孟婆的手艺。”
【禹若好感度+1】
禹若:“我等着!”
他离开了一线天。
另一头,曲渡边负箭驻马,许久才回头。
天空的火烧云,照的水涧犹如琉璃,映着马背上的少年轻甲。
曲渡边依稀听见了士兵们胜利的欢呼声。
他不着急回去,将马儿牵到河边喝水,自己则随便找了个石
头躺了上去。
八个月来,难得放松。
-
剿匪告一段落。
押送最后一批土匪回青州的那天晚上。
士兵们都放松的聚在一起。
篝火点了好几堆。
曲渡边在看暗网传来的消息,刚看完烧掉,他的营帐就被一群士兵掀开了,“总兵!”
“总兵大人!”
“殿下你在啊,小远公公还骗我们说你不在。”
曲渡边懵了下:“你们做什么。”
张参将笑呵呵说:“咱们兄弟在比舞呢!您也去看看吧。”
曲渡边:“比武,行啊。我还能给他们指点指点。”
他一出营帐,被外面的场面震撼了一秒。
只见他提拔上来的那两个副将,光/裸着上身,围在火堆旁边对舞。
对舞文化是这边特有的,一共有数套对舞的舞蹈,难度不同,要比谁出错率低,谁跳的好看。
两个青年汉子一个青州的,一个济州的,两拨人谁也不让谁,士兵们再给自己州的人加油打气。
热烈的氛围扑面而来。
曲渡边笑道:“是这个比舞啊。”
张参将挤眉弄眼,“总兵,您也去嘛。”
曲渡边:“我可不会跳,”他从来都不是扫兴的性子,既然都出来了,那就一起玩玩,“不过,我给你们伴奏好了。”
他叫人把大鼓拿来,搬到对舞旁边的空地上,随后拿着两个大木槌,一敲:“咚咚咚——”
士兵们惊了一下,回头看。
他们的少年总兵,面容被篝火映衬着,笑意盈盈,眉眼飞扬。
“看我干嘛,跳舞啊!跳好了有赏!”
氛围静默一瞬。
紧接着像是烈火飞溅入了滚油,热烈的能把这方夜空掀开了去。
“好哦!!”
“总兵真好!”
“咱们往后还跟着你干!”
张参将傻呵呵的乐,抱着胳膊看了好半天,然后突然注意到站在营帐前面的叶小远。
他知道这位公公一直负责打理总兵的私密事,还有些消息交接之类的,于是悄咪咪凑到叶小远身边。
“公公,我听说,七皇子以前都是病歪歪的,但是跟他剿匪这些时日来,他挺好的啊。”
叶小远顿了下,“殿下只是小时候身体差。”
张参将:“哦……”
他摇摇头,“果然还是还是眼见为实。”
叶小远:“嗯。”
京城只知道殿下自织仪公主和亲后,就甚少生病,但只有他知道,殿下不是甚少生病,是几乎再也不叫太医了。
一些看不出来的轻症,就自己忍着,连他也不告诉。
难受狠了才偶尔流露一两分,精神懒懒的,抱着狗或者抱枕不撒手,再不然就把自己关起来。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要有一点不舒服,就各种
撒娇耍赖的殿下了。
他心疼殿下,说何至于此。
殿下只告诉他,现在的七皇子不能生病。
这件事只有他和六六大人知道,是殿下强令要求他们保密的。
他们知道事情的轻重,从不在这件事上多谈,他对外也只说,殿下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也跟小时候不大相同了。
叶小远看着正在击鼓,和士兵们闹成一团的殿下。
篝火没有他热烈。
-
那晚过后。
第二日,押送土匪回青州。
至此,济州的士兵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和他们的总兵告别后,就离开了青州。
而曲渡边还要处理接下来剿匪的尾声。
被抓起来的土匪们,有些有曾经被抓的经历,所以并不是很害怕。
朝廷对他们的态度,大多都是收编包容的,毕竟拼死反抗的都死在剿匪的时候了,剩下的都是些可以改造的。
季桓抚台的牢房都塞的爆满。
剿匪成功让他心里大石头落地,但这些土匪的处理还是一桩麻烦事。
曲渡边:“季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季桓叹了句:“犯错不重的,惩处过后还是放了。犯错重的,劳役二十年。”
曲渡边等他下文,半晌后:“没了?”
季桓:“杀首领和小头目立威,就够了吧。其他的充当劳役还能省雇工的银子。”
“土匪也是这样想的。”
曲渡边拿出几张纸,在桌子上并指一推,“季大人看看。”
“要想威慑力大些,按照上面说的来。”
季桓看了会儿,忍不住道:“是不是太重了。”
曲渡边:“没道理为了招降,坏人的结果比好人强。没干过坏事的,或者罪行很轻的,好好安抚,分与田地,使其重新安家落户,不至于再去落草为寇。”
季桓沉默几秒,“下官知道了。”
次日。
他带着曲渡边给他的复抓二次以上的土匪名单,以及另外几张额外列出来的纸,上面画满了红圈。
季桓站在关押土匪的牢笼前。
“三次悔改,三次为匪者,杀之;犯|奸|淫罪者,杀之;犯杀人罪者,杀之;放火烧村者,杀之……”
一连串的杀之,让原本还嬉皮笑脸,觉得顶多就是被劳役的土匪如坠冰窟,原本被劳役还能找机会杀了看守的人逃走。
被杀了就真没活着的希望了。
“凭什么!”
“凭什么!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服!”
季桓仍旧平稳地念着。
五百二十三名土匪被压上了断头台。
刽子手们的刀都砍卷了,人还没有砍干净。
行刑地的血弥漫了一地。
这场令人胆寒的威慑刑惩传开之后,青州、济州两州的匪患,彻底灭绝。
剿匪画上圆满的句号。
-
三日后。
曲渡边和左天朗功成身退,离开青州。
张参将送出百里,最后给了曲渡边一盒精品香,给了左天朗前朝将军的佩剑。
“两位不要拒绝,我家大人说了,刚来的时候招待不周,现在临别,一定要他好好表示自己的歉意才行。”
曲渡边笑笑:“行,收了。”
他瞅了眼纠结的左天朗,道:“好啦,拿着吧,回去你给陛下报备一声就行。”
张参将抱拳,压住不舍:“总兵珍重!”
他叫的还是总兵,不是殿下。
曲渡边:“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