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林羡玉重拾当年印象,纳雷特意为他准备了亲自在自家院里种的小青菜和小黄瓜,北方的水土还是不比南方潮湿,青菜叶厚,黄瓜细长,但味道相差不大。
颇有当年的味道。
桑荣指了一下后院的空地,笑道:“当初圣上也不太会种,特意过来问微臣,如何翻土,如何施肥。”
林羡玉咬着筷子,笑意吟吟地望向赫连洲,凑到他面前,小声问:“当时我们才成婚没几个月,你那时候就那么在乎我吗?”
赫连洲不答,目光落在林羡玉的唇,他吃了一碗冰乳酪,唇瓣泛着水光,上唇的唇珠隐隐晕了些乳白,他还一个劲往赫连洲眼前凑,赫连洲喉结滑动,眼角隐有笑意。
周围都是一路同行的挚友,气氛融洽轻松,林羡玉便没了规矩约束,坐没坐相,好似喝冰乳酪喝醉了,身子摇摇晃晃,咕咚砸进赫连洲的怀里。
赫连洲将他的筷子拿下,放在碗边。
“说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我的?”
赫连洲还是不说,提杯朝着纳雷和桑荣微微抬手,纳雷和桑荣连忙起身饮尽。
林羡玉有样学样,也举杯抬了抬手。
还懒洋洋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纳雷和桑荣不敢怠慢,急忙斟满,笑道:“微臣愿大人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不一会儿,纳雷的手下传来消息,说乌力罕和云清在离西帐营的河奚郡住下了,在河奚郡最好的来安酒楼。
乌大将军定了两间天字房,手下如实汇报。
纳雷看了一眼赫连洲,笑着摆手:“知道了,让河奚郡派人保护好乌将军的安全。”
赫连洲在袖中握住林羡玉的手,浅笑道:“高兴了?”
林羡玉努了努嘴:“我高兴什么?”
“你不是总想把他们凑到一处?”
这话说的林羡玉不太爱听,他斜睨赫连洲,语气幽幽:“什么叫我总想?你是在怪我把你的养子带入歧途?”
“这算什么歧途?”赫连洲轻笑,依次揉捏着林羡玉的手指,指腹摩挲,道:“我只是想,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玉儿会很高兴。”
“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歧途,那什么是歧途?”林羡玉故意问。
“错过才是歧途。”
林羡玉翻身的动作倏然顿住,有些惊讶,思考了好久才抬头望向赫连洲,道:
“那你算是走上正道了。”
赫连洲笑出声来,握住林羡玉的手。
林羡玉凑到他眼前,笑意盈盈道:“赫连洲,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如果我没来北境,你就要误入歧途了,你要孤独终老的!”
是该感谢林羡玉的出现。
如果林羡玉没有出现,赫连洲恐怕还是西帐营里日炙风吹的怀陵王,孤独地坐在朔北的沙地上看日升日落;如果林羡玉没有出现,赫连洲不会知道南方的蝴蝶有多绚丽;如果林羡玉没有出现,赫连
洲就体会不到爱人和被爱的滋味。
温软入怀,像是上天给赫连洲的一点甜头,赫连洲吃了太多苦,所以食髓知味。
他被无意闯入的小蝴蝶牵引着,一步步来到原本憎恶的南方,在这里落地生根,生长出花园,让他的蝴蝶从此自由自在。
赫连洲莞尔,“多谢玉儿。”
·
清奚郡,来安酒楼。
乌力罕一动不动地站在厢房门口。
云清住在隔壁。
今天他们共处了一整天,他带着云清逛了他从小生长的军营,告诉云清:他六岁就跟着将士们一起训练,那时候还是怀陵王的圣上经常把他安排在第一列,对他很严格,但也最用心,他扛不起红缨枪,怀陵王给他安排木枪;他动作不到位,怀陵王就在结束后一遍一遍地教他。
“我是一定要效忠圣上的,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乌力罕背对着落日说。
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不对。
不该这样说的。
圣上和大人都批评过他。
抱着为国捐躯的心愿,就不该招惹云清,不该带着云清回西帐营。不能一边要云清留在他身边,一边说难听的话,他又错了,他嘴唇翕动,有些紧张。
可是云清没有恼怒,眼神依旧温柔,他迎着风走到乌力罕的面前,抬起手,认真拂去乌力罕额发上的小小砂砾。
心脏停了一下,乌力罕怀疑自己病了。
“你——”他迟疑开口。
云清像是做了很郑重的决定,同时又鼓足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用那双明澄澄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乌力罕:
“那……不上刀山,不下火海的时候,可不可以抽出一点时间陪陪我?”
心脏停了两下,乌力罕觉得自己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这场日暮既短暂又漫长,乌力罕浑浑噩噩,心神都不附体,明月初升时,他已经在厢房门口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人像被定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思绪全是乱的,呼吸都断断续续,直到云清从隔壁走出来。
他慌不迭抬腿进屋,又被云清叫住:“将军,你能不能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