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周椋将完整的计划透露给陈建成,为了让陈建成相信自己,他还说了几件关于黄言炅的糗事,意图不留痕迹的贬低黄言炅,抬高陈建成。
而在他的娓娓道来当中,陈建成的表情也越来越认真、越来越急迫、越来越高兴,看起来他对这个计划不是一般的满意。
全部听完之后,陈建成立刻起身,吩咐身边的教众,让他以后就把周椋当做清风教的护法一般对待,一切吃穿用度,都向他这个教主看齐。
本应是计划完成之后才有的待遇,如今提前给出了,不得不说周椋还真就吃这一套,他小肚鸡肠的根本原因就是他非常的好享受,最好全世界都围着他转,那他就高兴了。
陈建成摆出了他的态度,周椋自然是投桃报李,跟着起身,对陈建成行了一个大礼,说了几句文绉绉的吉祥话,代表他已经正式加入了清风教,陈建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转身离开。
而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一分开之后两个人的脸色就都沉了下去,周椋在屋子里面,想的是陈建成身边到底有多少护法,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居然一个都没见到过,陈建成这是有意的将他和其他护法隔开,还是单纯的没有让自己进入他的真正地盘。
这两者看起来没什么区别,但在周椋心里区别可大了,后者不过是正常的还不够信任他,前者却是将他排斥出了陈建成的团队,他不喜欢这种被孤立的感觉,毕竟从过去来看,一直都是他去孤立别人、而不是别人孤立他。
……
而陈建成出了他的屋子,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回到自己的住处,这回没再躺回到床上去了,坐在桌边,他沉吟许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并非是周椋的计划不好,最起码刚刚听起来,还是十分可行的,但是周椋这人睚眦必报,他非要利用黄言炅,未必没有给自己除掉一个仇人的心思,无论镇北王有没有事,至少黄言炅是活不成了,这于周椋而言一定有利,于他们清风教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不行,他不能只听周椋的。
这样想着,陈建成的神情越发烦躁。
李修衡这个蠢货,得了他两年的庇佑,收了无数的好处,连美女他都分给了李修衡三个,结果不仅益州的动乱火速被镇压下来,鲜卑的入侵也没有成功,就连他本人,都死得毫无价值。
李修衡死了以后,清风教算是鸡飞蛋打了,前期投资失败不说,还和鲜卑结了这么大的一个仇,以后再想利用他们也难了。
活人的价值远比死人大,虽说陈建成恨不得给李修衡千刀万剐,但彼时李修衡还是有用的啊,李修衡之前就跟清风教透露过,屈云灭的属下当中有个叫原百福的人,此人跟屈云灭完全不同,他心存善念且很念旧情,可以为李修衡所用。如果李修衡真是个聪明人,他那时候就不该逃离益州,还自作聪明的背叛清风教,决定跟别人联合起来一起去投靠黄言炅,他完全可以去益州将原百福争取过来,能策反屈云灭手
下的四大部将之一,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到时候他也能仁慈一把,给李修衡留个全尸。
……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李修衡就是个蠢货,他要是聪明,一开始也不可能被清风教耍得团团转了。
陈建成有个毛病,他喜欢重复回想已经发生过的事,一个劲的责怪在这些事里犯了错的人,然后设想这些人要是没犯错,那现在该是多么好的景象。
比如李修衡没犯错,如今镇北军已经是人人喊打、岌岌可危了。
比如戏竹没犯错,如今孙仁栾已经暴毙,而羊藏义也会发现他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可惜,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陈建成叹了口气,然后扭头问一旁的属下:“大护法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默默看着他,说道:“属下不知,大护法并未同其他教众一起撤离,他让人给教主您带了句话,请教主不要操心他的去处,多多向周椋问策,增加对敌人的了解,若一切顺利,在除掉镇北王的同时,我们与鲜卑的不解之仇,也能跟着顺利的解开了。”
陈建成微微挑眉,同是中原人,他对鲜卑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言,结仇不结仇的,他其实感觉都还好。他之所以感到生气,是因为鲜卑也算是一个大国,没了他们的暗中支持,自己这边确实难熬了一阵子。
罢了,就听大护法的好了。
之前听说萧融在抓清风教的探子,陈建成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怕自己的大护法也被抓了,不过很快他就得到消息,大护法没事,萧融派出的那些人一个都没发现过他的真实身份。
担心的同时,陈建成还有点得意,看吧,任外面把你吹的天花乱坠,你还是比不过我身边的大护法。就像你所效忠的镇北王一样,他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也注定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过,这点得意也没在陈建成心里维持多久,他还是很担心大护法的安全,陈建成的小妾们遍布全天下,死一个他都会感到很心疼,就像是好不容易拼成的拼图丢了一块,但这些小妾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大护法,要是大护法出了什么事,那对陈建成来说就不是丢拼图了,而是装着拼图的家被人烧了。
……
于是他想了又想,还是对属下叮嘱了一句:“让他办完事以后,早些回来!”
属下低眉顺眼的答应了下来。
*
赵兴宗这些天过得很是复杂。
首先投靠镇北王之后,他过得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生活,什么指点江山、发光发热都不要想,他每日就是去找佛子报道,在佛子闭着眼打坐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看书、写写字,等佛子终于打坐完毕了,他们便一起处理一些琐事。
准确的说,是他来处理,而佛子在给别人写信。
佛子的社交圈几乎涵盖了整个天下的王公贵族们,他今日要给这个国王写信,明日要给那个亲王写信,某一日赵兴宗居然发现,佛子还给某某国的王女写信。
赵兴宗
看的一脸震撼,他的嘴跟金鱼一样,一会儿张开一会儿闭上的,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看佛子那个大慈大悲的长相,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总觉得是自己龌龊了。
……但这样真的合适吗?你一个和尚,怎么能给人家未婚的王女写信啊!
其次,赵兴宗很郁闷的发现,这王府里居然没几个人记得住他叫什么的,连最和蔼可亲的高丞相,某一日都脱口而出叫了他一声赵耀祖,赵兴宗的心碎得稀巴烂,还只能勉强笑笑,然后捂着自己稀巴烂的心脏走了。
不受重视也就罢了,最最让赵兴宗无法接受的,是自从入夏安居结束以后,佛子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他不写信了,也不处理琐事了,天天都在外面待着,和许多的和尚一起坐下来谈话,用他们和尚的话说,这叫辩论,赵兴宗看着他身边的和尚和普通百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发现他跟佛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佛子的光芒之下,他正在逐渐沦为一个平庸的人,再这样下去,他就真成了佛子的跟班了。
赵兴宗一直认为自己跟着佛子,不过是萧融给他的一个测验,测试他的品性和能力,他不想真的留在佛子身边啊,他都不信佛教,他更信道教,佛教的这种受苦受难思想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作为一个拥有伟大梦想的人,赵兴宗这辈子就一个目标:光耀赵家的门楣,成为比祖上更让赵家人崇拜的族长。
……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追求来世的幸福,对他来说,现世的一切就是最重要的,年轻中一病没有退去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成为一个道士,因为道士都追求长生不老,而那时候的赵兴宗觉得活得长很重要,只有活得长,他才能实现自己伟大的梦想。
但这个想法最终还是没能成立,原因是南雍建立了,而南雍建立初期颁布了许多法令,其中就有约束道士的一条,不再是民众养道士了,而是让道士反过来养朝廷,每个入牒的道士都要交岁贡,岁贡包括一刀纸、一锭墨、一斗米。
纸有多贵,大家都知道,赵家又是寒门,哪掏得起这个钱,平日供赵兴宗读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让他白白的把纸送出去,任何一个赵家人都不可能同意这么干。
其实道士的岁贡是由道观统一交的,只要香火不断,交这些东西根本没什么压力,但赵兴宗哪懂这些,他就是风风火火的闹腾了半年而已,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要当道士的事情。
……
每日跟着佛子早出晚归,赵兴宗的忍耐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而这一日,赵兴宗刚回到王府,就看见一行穿着道袍的人施施然的走向高洵之等人住的方向。
赵兴宗忍不住的揉揉眼,怎么还有道士进门了?
*
这些道士是萧融请来的。
准确的说,是萧融让高洵之去搜罗,筛掉一堆不靠谱和心比天高的道士之后,成功入选的。
这几天的抓探子行动也让萧融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清风教那么厉害,即使被挤压成了这个样子,他们居然还能往
陈留城里安插一百多个探子,这还只是被抓到的,没抓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过么,这些探子多数只是占了个探子的名头,实际上就是普通老百姓,只是听了清风教的话,没事就把陈留的信息透露给清风教的高层,而那些接收信息的高层才是真正的探子。
被骗的百姓们惊恐的待在一个房间里,害怕萧融会下令把他们全都杀了,哭声和谩骂声同时传出去,听得看押他们的将士十分不耐烦。
当晚这些人就全都被拉走了,格外偏激的送去各大寺庙,因为此时是乱世,基本每个寺庙都有避难用的地窖,适合避难,也适合用来藏人。
这些不停谩骂的人被关下去之后,上面就是佛像和僧人讲经的地方,萧融准备将他们关上半个月,看看催眠的佛经能不能让他们变得平和一些。
至于那些没什么反应的,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的,这些人显然不是刺头,但也十分固执,绝对没有立刻就改正的想法,那就送去各大道观,如今道士没有和尚那么吃香,既然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让他们一对一的聊天,萧融也不求这些人能清醒过来了,非要迷信的话,迷信道教总比迷信邪/教强吧。
待遇最好的就是那些哭哭啼啼怕得要死的人,知道怕就好,萧融特意让其他人把前面那两批用带犯人一样的方式粗暴的推出去,让留下的这些以为他们出去以后就凶多吉少了,等这群人都开始哭着写遗言了,萧融才派人去将这些人温和的带出来,路上一直安抚他们,温柔的告诉他们,在这些天里清风教已经把其余教众全都撤出陈留了,他们都走了,不要你们了。
哭哭啼啼的百姓们:“……”
更想哭了。
在他们最难过的时候,牢房的入口被打开,看押的将士告诉他们,他们都可以回家了,镇北军不会坑害自己人,即使他们被人诱骗,透露了不少陈留城的机密出去,但相信经此一事之后,他们就能认识到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了。
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顿时呜呜声响彻云霄,这些人哭得更惨了,一边哭一边跪下道谢,这把将士们吓了一跳,但他们刚想把这群人扶起来,还没真正的动作呢,就见他们磕过头以后立刻麻溜的站起来,嗖的一下就跑远了,生怕将士会后悔一样。
……
不远处,萧融和高洵之看着这一幕,高洵之十分怀疑:“他们日后不会再信清风教了吗?”
萧融:“还是会信。”
思想哪有这么容易改变,这群人当中有一半就此摒弃清风教,那就算是这群人十分开明了。
高洵之也是这么想,所以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是个隐患啊。”
萧融看着他,轻笑一声:“丞相,这世上的隐患是永远都清除不干净的,就像双鱼太极图,有阴便有阳,背地里总会有人想要破坏此时的一切,但不会是这些百姓。他们也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而已,等他们回去以后,他们就会打听其他的信众去哪里了,发现那些人都人间蒸发了,即使
他们还信清风教,他们也不敢再帮清风教的忙了。”
闻言,高洵之也看向他,只是他的表情有些无奈。
萧融愣了一下,不明白这无奈从何而来。
看见他这个样子,高洵之再次叹了口气:“阿融。”
萧融:“……啊?”
高洵之:“我不知道什么叫双鱼太极图。”
萧融:“…………”
萧融的神情已经凝固了,高洵之看看他,摇摇头,感觉提醒这么一句已经够了,高洵之便转身离开了。
而看着高洵之这负手离去、深藏功与名的模样,萧融慢慢的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感觉有点离谱,又感觉有点好笑,最后萧融也摇了摇头,他转身看向西北方,那是盛乐城所在的方向。
太阳已经西斜,距离大军出征近一个月,仲秋即将到来,中秋节也离得不远了。
又是一个骨肉分离的时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才能得到心中真正的团圆呢?
*
不少人以为萧融把道士找来,是为了扶持他们克制清风教,甚至连这些被邀请而来的道士都是这么想的,但这只是萧融抓住机会造成的一个假象。
在陈留城里,清风教短时间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他扶持道士真正克制的还是佛教,顺便,他也想从道士们身上得到一些好处。
目前的淮水之北没有比陈留更加安全的地方,这些道士完全可以在这安逸的环境下干起自己的老本行,也就是——俗称炼丹,学名化学。
……
如果说道士们只会炼丹,这是绝对的谬论,人家会的多着呢,比如他们认为人人都要除三尸,这样能清洁身体,免受病痛之灾,如果日日坚持,以后还能长生不老。后半段先不提,只说前半段,为了除三尸,道教可谓是煞费苦心,研究出了好多好多丹药来,许多都吃死了人,但也有没吃死人的,而且真有清洁身体、免受病痛的作用,因为这种丹药还有另一个名字——驱虫药。
除此之外还有道士们发明的辟谷丸,吃一粒能顶三天不饿,当然了,这是那些道士打肿脸充胖子的说法,实际上他们只有第一天不饿,后面两天肚子都快把自己给吃了,可是仅仅能做到一天不饿,那也很厉害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压缩饼干吗??
另外就是萧融目前最想要的东西,道士们用来炼丹封丹炉的六一泥。
六一泥又称神泥,由于此时的炼丹炉多数都是陶制品,毕竟也不是所有道士都花得起钱,用青铜或是铁器做炼丹炉,而陶制品有个问题,容易炸、也容易出现裂缝。
这时候六一泥就该出场了,用道士们的话说,六一泥符合天地之数,是上天赐予的炼丹神器,用它涂抹炼丹炉的外表,能保证丹精不外泄,巩固丹元与丹气,让炼制而成的丹药效果更强,所以炼丹绝对不能少了六一泥。
萧融不关心这个六一泥是不是炼丹神器,他只知道六一泥是绝对的盘炕神器!
想想看
,用这种泥盘炕,得省多少柴火啊!
……
恰好天气变冷了,盘炕的方法也已经印制完毕了,普通百姓可以学了自己盘,而有点钱的人家可以找会的人帮自己盘,萧融只准备了三个盘炕工匠小队,这些人也不是免费的,需要花钱雇佣,但城里有那么多人家,这几个工匠哪够用的,这时候就看谁聪明了,盘炕并没有多少技术活,只要认真学,一定能学会,愿意学习又愿意出力气的话,那这个秋天一定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万事具备,只欠六一泥了,而听了萧融的诉求,这些道士互相看看,其实都不愿意把六一泥的配方贡献出来。
这是他们道教的东西,是其他道长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凭什么要送给不信道教的人享用?
萧融看看他们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个献出配方的人,他会将此人的道观住址与道号全都写在公文当中,言明这六一泥是此人献出的,目的是为了让百姓们免于寒冷之苦,而公文会发放至整个淮水之北,贴在随处可见的告示牌上面。
一听这话,这群务实的道士瞬间眼睛一亮。
……
说实话,和尚和道士,各有各的难对付,和尚们是原则性太强,万事都只听他们的经文和师父,外人难以影响他们;而道士虽说没有那么强的原则性,但他们鬼精鬼精的,一个个全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终于把这群道士应付好了,萧融便拿出一张纸来,开始写公文的后半段。
前半段是怎么盘炕,后半段才跟六一泥有关,六一泥隔热锁热还防烫,省柴火是一方面,可以降低火灾隐患是一方面。
如今的房子多数都是木头做的和茅草搭盖的,砖石房很少很少,而冬季长时间的取暖烧火,就很容易引起火灾。
哪怕没有火炕,也经常出现意外失火的情况,如今有了,反而还能减少一些。
木屋与茅草屋的火炕不能盘在墙边,那就盘在屋子的正中央,离墙壁远一些,中间隔出空余的地方来,至于烟道上方,那里可以开个洞,也可以想办法用非易燃物品堵住,总之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连这几十年的寒冬都能熬过来,难不成人们还会让自己死在一个温暖的冬天么。
萧融已经有段时间没练字了,因为他总是写东西,写的同时也就等于是练了,如今他的字迹虽说还没到人人夸赞的地步,但绝对不会再让人怀疑他的士人身份了,刻雕版的那些木匠就经常刻他的字迹,在不停的增加告示牌之后,如今大街小巷里都是萧融的作品,那些没钱买纸笔的百姓,还会偷偷撕下告示牌上过了时效的老旧公文,带回家去给孩子模仿练习用。
这种类型的“小偷小摸”,总是让萧融感到心里软软的,这世上的人凶恶的是真凶恶,单纯的也是真单纯,连偷个公文都不敢偷还有用的那些,真是太淳朴了。
这也让萧融越发的想要加快进度,开始造纸,开始卖书。
但一口不能吃成个胖子,他如今也不能做任何带有
风险的行为,暗中有人在想办法对付他们,而他也需要有底气了,才敢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
撑着头,萧融忍不住的想,他的底气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
他的底气正在各个营帐当中巡视。
昨日他们就过了雁门关,此时大军正驻扎在盛乐城外四十里的地方,明日他们就能到达盛乐城门,但鲜卑人的大军也出动了,那群人同样驻扎在城外一十里的地方,跟他们就隔了一十里,双方的斥候甚至能擦肩而过。
越往北天气越冷,他们驻扎在草原上,而七月底还不到八月初,这些草丛已经出现了枯黄的迹象,正常的话应该是再等半个月左右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早就知道今年又是一个寒冬,镇北军倒是没什么反应,这种程度的冷他们还撑得住,即使到了夜间,最低气温也不至于结冰,还是有个七八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