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臣正皱着眉翻动手头上的文件, 这是赤司集团名下某间医药工作室的资料,明明那里规模不大,连递交的报告都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但组织前几回暗杀都似乎在寻找这家工作室的实验记录, 赤司征臣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也不清楚下一次自己是否还能逃过去,唯一清楚的就是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些报告跟记录落进组织的手里。
门口这时传来声响, 大概猜到是自家秘书来汇报工作的赤司征臣放下手里的纸张,随手盖了一页无关的资料在上面后揉揉眉心让她进来。
泽城麻里在董事长秘书的位置上已经待了六年多, 她在23岁那年凭借亮眼的工作能力从一众面试者中脱颖而出,成功加入奉行实力至上的赤司集团,而整整六年的时间也足以让赤司征臣了解这位秘书小姐的优秀之处, 正是因为信任对方的办事效率和从不越矩的行事作风,他才会把提前回国的任务交给她, 现在要汇报的大抵也是征十郎那边的事情吧。
坐在桌后的赤司董事长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疲态, 仍旧是那副威严的模样, 看着门被来人轻轻合上后才开口:“泽城,征十郎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黑发蓝眼的秘书小姐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一股不祥的预感随着她唇边绽开的笑意慢慢出现于赤司征臣心头, 直到‘泽城麻里’伸了个懒腰再以慵懒的姿势靠在门框上后,这份不详也爬升到最高处。
“当然没有,赤司先生。”来人眉梢微挑, 语调轻巧地说道,“我可是时刻关注着小少爷的安危呢。”
这个人不是泽城麻里!赤司征臣一下浑身紧绷, 他没想到戒备这么森严都能让组织的人混进来, 现在不仅真正的秘书小姐生死未卜, 自家独子听上去还疑似被对方实时监控着…他居然一开始就落在了下风。
“你是……卡路亚?”他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什么特殊情绪, 多年的经验也足够支撑着他语气镇定地发起问询。
会猜这个代号只不过是因为给他发了征十郎照片又销声匿迹的那个人就是卡路亚,赤司征臣就顺势往那个方向靠拢了。
门前的人闻言忽然抹平唇角,不带感情地轻飘飘投来一眼:“这样啊,谈判前先轮到自我介绍环节了。”
“我就是给你发邮件的卡路亚,”对方像是忘记自己还顶着谁的脸,直接将声音切换成赤司征臣更熟悉的少年音,“初次见面,赤司先生,如果以你更熟悉的身份来看的话,那么也可以称我为——”
“那位先生豢养的猎犬,A。”
赤司征臣当然知道那位先生就是组织的BOSS,是乌丸集团幕后的那个人,所以卡路亚果然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来杀他并取走实验报告的?
他一下就否定了这个猜想,只是暗杀的话没有必要任由他在这里拖延时间吧,对方明显很早就盯上了征十郎,却没有直接绑走那孩子以此进一步威胁,虽说也可能是目前正有人在帝光校外等着他们之间的谈判破裂再送他的儿子一枚子弹。
他下意识握紧衣袋里装着亡妻照片的黄铜怀表,直觉驱使着他说些什么,这种只出现于危险时间的直觉也曾救过他很多次,赤司征臣在不动声色按下的警报迟迟没响起后马上察觉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如今也只能再听一次直觉的了。
“你想和我谈什么?”他谨慎地问。
“我想想,那就来谈谈赤司苍介想要利用赤司分家跟组织要求什么,”自称A的家伙坐到了办公桌对面那张小沙发上,重新带起虚假的笑意,周身属于黑暗的那部分气息展露无遗,“希望我们谈话愉快——这是我的一部分诚意,不如你先看一眼?”
他推来两份文件,干脆接过扫了几眼的赤司征臣面色凝重僵硬的同时,再听着耳边跟自家儿子一模一样的声音,不由更加确定这不是卡路亚的本音了。
听说,那个组织在里世界有一位被称为‘千面魔女’的成员,对方将伪装这一套玩得出神入化,有人说TA是身材高挑的大美女,有人说TA是纤弱的美少年,但最广为人知的还是那位千面魔女的情报窃取能力,距离最近的案例的话,连赤司征臣都查得到前不久有一家会社似乎是收集了什么不利于组织的资料,第二天社长就被人发现惨死于戒备森严的家里,甚至同天那人的贪污记录和公司情报都送到了那家会社死对头的手里。
赤司征臣又没忍住看了垂着眼的卡路亚一眼。
易容和变声技术高超(伪装成泽城麻里后连他这个相处六年的上司最开始都没认出来),情报能力强(收集到了赤司苍介的这么多漏洞和利用赤司家势力暗中做的糟心事),光看身材大概也能判断出外形条件不错……原来千面魔女的代号就是卡路亚吗?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卡路亚跟呆在自己家里正在保养头发的千面魔女,不约而同地忍住了打冷颤的本能。
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赤司征臣沉下心又仔仔细细把这两份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直到看完最后一个字,赤司征臣几乎是忍不住地咬牙切齿:“赤司苍介那家伙……”
他一直知道作为自己堂弟的苍介很眼馋主家的势力,但出于某个原因,赤司征臣对分家的事情只要不太过火,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赤司苍介想把他儿子空降进集团工作这种事情也只是疲惫地吩咐秘书办好,可是他从没想到已经是分家家主了的堂弟不但挪用了分公司这么多钱,替他那纨绔儿子抹平多少起要坐牢的事件,现在居然还主动找到组织头上,想要寻求合作来满足他当任赤司主家家主的野心。
真是糊涂到底啊,与虎谋皮这种事情哪里是想做就做的!
他起初还是因为诗织——他深爱的妻子的去世,才会对作为诗织唯一还活着的妹妹有所愧疚,赤司苍介又正好是那位妹妹的丈夫,现如今,桌上白纸黑字的文件就好像在嘲讽赤司征臣过去的那点由自责衍生出来的放任心理,嘲讽他的逃避和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