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路程,洛白又开始追鸟撵兔,时不时从草丛里摘一两朵他觉得最好看的花儿,如获至宝地捧到楚予昭面前。
“哥哥,好看吗?是不是很漂漂?”
楚予昭敷衍道:“好看。”
“可是你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好了,看了。”
“你这样能瞧清楚吗?这朵花儿漂亮的是芯儿,你都没看清芯儿。”
楚予昭眼睛看着远方:“芯儿不错。”
“哥哥,旁边有条小溪,里面没准会有鱼,我们去看看吧。”
“不行。”
“啊,我看到那草后面有兔子!”
“不行。”
“哥哥,我想——”
“不行。”
……
就这样走上了半日,不知不觉出了山,脚下道路变宽,路旁田地里也出现了一些正在劳作的人。
这里不常见生人,见到洛白两人后,便有自来熟的老农从田里直起身体,对着楚予昭远远地喊:“这是去哪儿啊?”
楚予昭还没回答,洛白热情地应声:“去县城呢。”
“县城啊,县城还有一段路哪,要去家里喝口水不?”
洛白看一眼楚予昭的表情,摆手拒绝了:“不去了,谢谢啊,我们带了水的。”
“哦,那小媳妇儿,你这是和你男人回娘家哩?”有大婶笑着对这边喊。
他们远远的从装扮上来判断,觉得楚予昭和洛白应该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洛白道:“啊……可能是吧。”
走出一段路,将那些农人抛在身后,楚予昭突然开口问:“你知道娘家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知道,我们村里经常有嫁出去的女的回来,那就是回娘家。”洛白问楚予昭:“你不懂回娘家的意思吗?我可以给你仔细讲。”
“不用,我明白。”楚予昭拒绝道。
洛白点头:“嗯,我娘家没在这儿,我娘家在宫里呢。”
楚予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娘家在宫里?”
“唔,就是玉清宫。”洛白混没觉得哪里不对,理直气壮道:“玉清宫就是我的娘家。”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还出现了一些搜查的官兵。这些官兵品级很低,都没见过当今皇帝,在看见手提腊肉包袱,颈子挎着大蒜串的楚予昭后,做梦也想不到这就是他们在寻找的人。
两人就这样一路前去,直到经过一处码头,楚予昭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这才停下了脚步。
洛白凑到他耳边低声问:“怎么了?咱们要躲起来吗?”
“不用。”楚予昭道。
一名巡查的士兵路过,见楚予昭一直盯着码头上临时搭建的军帐,不免起了疑心,警惕地问:“你是谁?在这儿看什么?”
楚予昭也没回话,腾出一只手,从衣襟里取出块玉牌递给他:“拿去交给军帐里的人。”
那士兵条件反射地接过玉牌,刚要发怒,便觉得这玉牌触手温润,玉面清透没有一丝杂色,心知必定不是什么凡品。再去打量面前的人,见楚予昭虽然是副农人打扮,却气度华贵不凡,神情自带威严,心里不由一个咯噔,拿着玉牌便跑向军帐。
接着,就见军帐里钻出来两人,满脸焦急地四处张望。
洛白一看见他们,便兴奋地跳着脚挥手:“哎,成姨,红四哥哥。”
那两人听到声音后看过来,脸上显出狂喜之色,红四拔腿便冲,成公公跟在后面,却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被旁边的小太监扶着,跌跌撞撞往这边跑。
红四率先冲到跟前,噗通一声跪地,弓下的脊背颤抖着:“陛下!”
“陛下。”成公公老泪纵横地跪了下去。
周围那些原本还愣怔着的士兵,此时也都回过神,齐齐跪在地上:“陛下龙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楚予昭垂眸看着众人,虽然一身粗布衣,身上还挂着土特产,但那与生俱来的尊贵威严,却让人丝毫生不出轻松之意。
片刻后,营帐里。
楚予昭穿着黑底金线暗纹的长袍,端坐在帐中首位,刘怀府和左相辛源,分别坐在下首两侧。
“朕一直不现身,便是想让那幕后之人浮出水面。可此人真可谓沉得住气,居然能一直按兵不动,丝毫不显端倪。”楚予昭端着一杯茶,轻轻撇着杯盖,整张脸隐没在袅袅白雾后,“只是反倒让你们为朕担心了。”
左相辛源起身道:“陛下高瞻远瞩,早在之前就吩咐过臣等,如若某天突然音讯全无,立即调动事先布置的兵马,将宫中各人监视起来,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臣等在接到陛下行踪消失后,倒也没有大乱阵脚,只按陛下吩咐照办便是。”
楚予昭放下茶杯,手指轻轻叩着茶几面,沉吟道:“只是这次反倒让朝中人看出,辛左相你是朕身边的人了。”
辛源道:“那倒没有,出面应付的皆是刘尚书,老臣一直没有露面。”
“嗯。”楚予昭点点头表示赞许,又问道:“那他们这几日都有什么表现?”
刘怀府起身应道:“禄王带了人在沿河两岸搜寻,驻扎休憩都在河边,没有回过府。根据心腹回报,几名藩王将各自的属军都集结,却没有什么行动,像是在观望,宁作边境的冷柄将军,将派去达格尔草原的军队回收,应该也是在等待新消息。”
他说完话后,楚予昭没有做声,屋内很安静,只听见他指节轻叩茶几面的声音。
“楚琫王爷呢?”片刻后,他轻轻问出了一句话。
“楚琫王爷……”刘怀府皱眉回忆,“他倒还是老样子,去过戏园子,也去买过擂,中途被下人提醒,又进宫打听一番陛下的消息,捶胸顿足一番后,出宫后继续玩乐。”
“嗯,朕知道了。”楚予昭垂眸淡淡地回了句,又问:“那么,秦太妃呢?”
“太妃?”刘怀府似是一怔,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问起太妃,但还是回道:“秦太妃坐镇宫中,调配御林军四处寻找陛下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