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那个喜欢跳舞的小姑娘长大成人。
虽然小信使只是去养伤和拜师学艺,养好了伤、学成了艺就立刻回来,那也是段不那么短、不能一眨眼就过去的时间。
还是要最靠谱的好兄弟帮忙,把那些故事一直讲下去。
红桃K向大肥羊先生保证,也托大肥羊先生转告好兄弟,他使命必达。
那些羡慕到啃槐树的信使也过来,围着新同伴拍肩膀、揉脑袋,把自己的槐花勋章摘下来一朵,放在据说要改名叫“Brilliant-Goldsweethoney括弧是槐花”的小信使怀里。
这也是信使的仪式,他们会在每次聚会,把槐花勋章送给最认可的一个信使——这个正埋头睡大觉的小信使,可能是他们这儿最不务正业、也最值得认可的信使了。
整天送信送快递,还嫌不够忙,还要编故事跟梦。
“今年不想开花?美得他!”最后一个信使也把槐花勋章塞进小槐树怀里,“开,使劲开!我们槐树就是要开花!”
熟睡的小信使怀里全是槐花勋章,雪似的花开得安静又灿烂,像一场好梦。
红桃K刚上任,功夫还不到家得很,一个人可不成,其他信使也得抽空来帮忙编故事,免得有些娇气的小槐树回来就要急掉叶子。
只要故事还能讲,阴阳相隔就没有那么可怕。
故事一直讲,想家的人永远都能回家。
/
有些超级无敌想回家的小槐树,在回家之前,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必须得亲自做。
“什么事这么重要,你都不跟大肥羊先生一起回去了?”
红桃K想不通:“你不怕大肥羊先生迷路吗?”
“回家怎么会迷路!”路遥知信心满满,“当然是因为我要给大肥羊先生一个惊喜,我要吓大家一跳。”
这是个连大肥羊先生都不知道的秘密。
神秘特工Brilliant-Goldsweethoney(是槐花)从聚会回去以后,就白天晒太阳、夜里晒月亮,努力吹风努力喝水,发奋吃饭勤劳睡觉,没有片刻松懈。
直到昨天晚上,小槐树终于恢复到能开门了。
——是那种不会一开门就晕倒、不用小云杉树哥哥做CPR树工呼吸,更用不着冒生命危险就能开的门。
截止至昨晚,小槐树开门以后,用新学的马步牢牢扎根、相当沉稳地岿然不动,一片叶子都没晃。
“真的?!”红桃K乐疯了,扶着好兄弟的肩膀拼命晃,“你太厉害了,你小子,我就说你准能好,我就说!!!”
路遥知被他晃得冒金星,笑着一块儿蹦:“当然!我是谁啊,无敌大信使诶!”
无敌大信使刚给自行车打好了气,擦得又亮又神气,还准备好了大挎包和新的软毡帽,大挎包里塞了满满一捧玫瑰花。
在临走前,路遥知想再送一回信和快递,再和每家的意识都
说一声“后会有期”。
红桃K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正想跟你商量!太好了,咱俩一块儿去!”
小信使眼睛金亮亮:“嗯嗯!!!”
红桃K看他要送的玫瑰装不下,把自己的大挎包也撑开,让好兄弟把另一半玫瑰装进去。
两个小信使背着一样的大挎包,推着超级神气的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唱歌,一边拨一样清脆的车铃铛。
路上的意识都跟他们打招呼:“又来送信啦!辛苦了,记得多晒太阳!”
还有更多的意识问路遥知:“身体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回家?你可该回家啦!”
漂亮的小槐树现在可不是假活了,精精神神地挥着绑了红布条的手,高高兴兴回答:“就回了,我今晚就回家!”
这话也一点都不是假话了——他就是今晚就要回家,他还要回家吃槐花饭呢。
小骗子超高兴超神气,灿金色的小卷毛跟着蹦蹦跳跳一晃一晃,大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今天叫‘路今晚就要回家’,代号Brilliant……”
“Brilliant-Goldsweethoney括弧是槐花!”一堆意识立刻跟着大声喊,“甜迷糊他们!让他们看看槐花蜜有多甜!”
小骗子笑得走不动,趴在自行车把上揉眼睛,把睫毛上的湿气都揉干净。
他已经好些天没出来送信了,还是牢牢记着每一户的路线,一点都没走错。
罩着这片的无敌大信使,哪怕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里该转弯、哪里该拨铃铛喊人。
“好兄弟,你太厉害了,你将来长大了,绝对是特级信使。”
红桃K是真佩服得心服口服:“你别看我老被你追着到处逃命,你要真让我认路,我有一大半都得找半天。”
前辈小信使的理想当然是当上特级信使,但还是很谦虚,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你才上任,我刚上任的时候也要找半天,跑熟以后就好多了。”
路遥知整理好衣领,戴正崭新的软毡帽,敲开第一户的门。
漂亮的小信使眼睛弯弯,把信和快递交到跑出来的意识手里,又一起送上鲜艳的玫瑰花:“我来送信啦。”
意识认真地看着他,摸摸那些柔软的、在风里活泼跳跃的小卷毛,接过信和快递,把几片金色的槐叶塞进大挎包。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请等我回来。”
小信使退后一步,优雅地行单手礼:“我们回来再见。”
他跳上自行车,和红桃K一起骑出去小半条街,被那个追上来的意识叫住:“……别跑!还有信要托你帮忙寄!”
休息太久还是会让信使懈怠。
特级信使可是绝不会忘了问,还有没有要往外寄的信和快递的。
路遥知赶紧刹车:“您要往外寄信吗?收信人是谁,地址是哪里?”
“当然!”那个意识挥着手里的信,“还有快递……是一篮大苹果!”
那个意识拎着一篮子苹果,和信一起塞进小信使的外卖箱:“寄给路——路遥知,地址是从这往东三条街再往南看见小溪一直走走到头的那棵小槐树!”
小信使推着自行车,睁大了眼睛怔住。
……
几分钟后,两个小信使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要是别的信使路过他们这个片区,可能会妒火中烧到开一整树的花,把他们这儿的蜜蜂全骗走。
路遥知以前可从没这么干过——把信飞进每家门口的信箱,把快递轻手轻脚放在台阶上,拔腿就跑。
可惜还是要被早有埋伏的意识扛着一盆鸡蛋追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寄鸡蛋,今天的太阳很好,鸡蛋孵出来了一半,小鸡坐在篮子里害怕极了。
“别走!”一群意识追着喊,“我们要寄信!寄快递!我们不寄给路遥知啦,我们寄给Brilliant-Goldsweet槐花honey!!!”
路honey带着好兄弟走街串巷逃窜,把自行车蹬得飞起来:“不要了!不要了!有信就够了,好吃的你们自己留着吃嘛!!”
意识们才不管,反正他们认识路,小信使要是不帮忙送,他们就自己送过去。
哪怕“今天的头发很漂亮”这种小事都要叉着腰,得意到不行的小槐树,没把自己拦住魇的事跟任何人讲,还是树上聊天的鸽子说的。
听说他们的小信使单枪匹马对战大黑球,一群意识都吓坏了。
他们的小槐树那么娇气,又怕疼又喜欢漂亮,一个人跑去拦那么凶恶的东西,不知道要有多害怕。
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休假是不是因为这个。
要是他们每天都哄着的小槐树,叫什么坏球坏人给害了,不声不响地倒在哪个没人知道地方,意识们的执念怕是要打上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万幸,他们的小槐树骗了一个非常好的大人,现在有家了。
意识们一致决定,回家探亲好歹得带点礼物。
苹果保平安,鸡蛋当然是用来压惊的,回家带上也不错,还有红糖拿来煮水呢。
红桃K单手骑自行车,一只手空出来抹脸上的汗,咧着嘴大声嘲笑好兄弟:“你又哭鼻子!路遥知啊路遥知,你这十一年的眼泪是不是都在这几天流完啦!”
“眼泪排毒!流眼泪本来就是好事情!”小信使当场否认自己当初“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坚持,“再说你明明也在抹眼睛,我都看见了!”
红桃K立刻“略略略”回去:“没有没有没有!我这是汗如雨下!”
虽然还有那么几门考试要补考,但因为他们这一片的信使人手严重短缺,紧急上岗的替补信使红桃K,在被授予光荣的大挎包和自行车钥匙那天晚上,其实做了场梦。
在梦里,他不是这么被拉去当信使的。
是因为有一棵小槐树夭折了。
红桃K完全不敢回想那场梦,更不敢去看那些梦
里的焦黑,和那片早冷透的灰烬里,因为被藏在胸口护着,唯独孤零零幸存的一颗嫩芽。
他坚信那只是场梦,除了梦什么都不是,而噩梦这种东西必定都是反的。
毕竟遇到再难搞定的事,都能去找大肥羊先生,大肥羊先生已经在了。
幸好大肥羊先生已经在了。
“我跟你说!好兄弟!”红桃K蹬着自行车追上他,“你去了外面,可千万不要玩火,听见了吗!”
路遥知的自行车装了变速器,关键的逃命时刻比好兄弟骑得快,咻咻带风:“我玩火干什么!我最害怕火了,我是树诶!”
哪有树没事跑去玩火的。
路遥知打了个响指,一捧清水拍在红桃K的脑门上。
红桃K凉快得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脸,立刻被说服了:“有道理!梦果然是反的……”
两个小信使一路狂飙回家,大口大口喘着气,把浑身上下被塞的苹果、橘子、桂圆全倒出来。
路遥知还从头顶的软毡帽里,摸出来了两个绑了平安扣的粽子。
“总算逃出来了……快,快。”红桃K帮他把信整理好,累得连咳嗽带喘,“你不是有两件特别重要的事吗,第二件是什么?”
路遥知的身体才刚好一点,安详地抱着居然能装两个粽子的软毡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摇晃着打了个响指。
一朵玫瑰花跳出来。
“好兄弟!”红桃K大惊,“这朵玫瑰花长嘴了!”
“当然。”路遥知喘着气说,“这个……叫,真相之花。”
前辈告诉新信使:“你将来,也要学的,学不会要补考……”
这第二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替槐中世界还账——非常有担当的小信使,是绝对不会赖账的。
小信使答应了,要给身为苗圃专家、最好的种树人的大肥羊先生,打包送一棵最漂亮最心软最仗义的小槐树。
红桃K听得有点茫然:“对啊,不然你在干嘛,你不是这就要去了吗?”
小骗子:“啊?”
红桃K:“啊?哦,哦。”
他还以为好兄弟是要把自己插上玫瑰花送过去呢:“你还真打算找啊?”
“当然。”路遥知撑了下地面,盘膝坐起来,“玫瑰花啊玫瑰花。”
路遥知拿出小手帕,擦干净额头的汗,用小镜子整理好金色的小卷毛,把小软毡帽戴得端端正正。
他闭上眼睛,啪地一声击掌:“请告诉我,最漂亮的小槐树在什么地方。”
玫瑰花:“……”
红桃K:“……”
路遥知等了半天,发现不太对,睁开眼睛看了看:“没关系,问题不大。”
可能是关键词不够准确。
这世上漂亮的小槐树可多了。
“我是说。”路遥知补充,“最漂亮,最心软,最仗义的小槐树。”
路遥知说:“我得打包送去给大肥羊先生。”
玫瑰花:“……”
红桃K:“……”
“……”路遥知:“我的好兄弟有几门考试没及格?”
玫瑰花:“三门。”
红桃K:“?!?”
路遥知拍胸口:“还好还好……”
他还以为自己的真相之花忘带嘴了。
路遥知一扭头(),捉住就要偷偷溜走的好兄弟♀()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扳着肩膀摇晃:“你为什么有三门都没及格!”
“一万条啊!!!”除了那场噩梦,红桃K这辈子都没这么悲痛过,“你们这种天生的信使又不用背!我是要背的!我背不下来那个新槐树芽还要来我梦里用树枝抽我!”
路遥知摇头叹息:“唉,唉。”
他的确是天生的信使,但他也其实也背过这一万条——因为当时小骗子实在太饿了,为了混饭吃,还干过一段时间替考业务。
有好几个片区这种意识转正的信使,都是小骗子沉稳地化过妆、粘上胡子以后,帮忙考试通过的。
大槐树睁一片叶子闭一片叶子,假装没发现,其实就算是刚出生的小鸡也能看出来,八岁的小孩跟八十岁的信使长得不一样。
不过这种秘密,还是不要让好兄弟知道为好。
毕竟在小骗子学会骗人、能吃饱饭以后,大槐树就再也不准替考了。
路遥知决定,等自己的伤再好一点,就经常跑回来,传授好兄弟背《信使守则须知一万条》的诀窍。
现在更重要的事还是找树。
路遥知问真相之花:“真的没有最漂亮、最心软、最仗义的小槐树吗?我很需要,我必须把这样一棵小树送给大肥羊先生。”
玫瑰花:“……”
“这是我的小镜子,我知道。”路遥知接过玫瑰花用叶片举起来的小镜子,“我是想找一棵漂亮、心软、仗义还好骗的小槐树。”
路遥知比划:“特别好骗,一骗就能跟着回家,回家吃香的喝辣的天天吨吨吨喝水享福晒太阳的小树。”
“……好兄弟啊。”红桃K从补考的悲痛里缓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我还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路遥知:“嗯嗯。”
红桃K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讲:“要不你把自己绑个蝴蝶结送过去呢?”
“唉。”路遥知不是没想过,叹了口气,“可我今年不漂亮。”
他今年可排不上号,将来倒是还有点希望,再说他又不好骗。
红桃K不停抬头看玫瑰花,心情复杂:“怎么说呢……”
小骗子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更精准、更明确、更容易划范围的关键词。
“玫瑰花啊玫瑰花。”小骗子啪地一声击掌,“请帮我找到大肥羊先生心里,最漂亮、最心软、最仗义的小槐树。”
要送礼物,当然是要以收礼物的人的视角来圈定。
或许大肥羊先生这种最好的种树人,对树的观点和旁人不同,所以玫瑰花才不好回答。
小骗子闭着眼睛:“请帮我把这棵小树打包送给大肥羊先生……”
他的话还没说完,玫瑰花已经用叶子一比划,和红桃K一起三下五除二,拿最好看的缎带把站在原地的小骗子团团缠住,打了个又大又漂亮的蝴蝶结。
长了嘴的玫瑰花,向趴在墙上看热闹的机械蜻蜓借了腿,让最听话的小槐树开了门。
一小团神秘特工Brilliant-Goldsweethoney(是槐花)扎着蝴蝶结,睁大了眼睛,抱着自己的小软毡帽,嘴里被机械蜻蜓迅速地塞了个又甜又脆的大苹果。
红桃K火速拿麻袋装满了槐中世界给他的信、礼物和路上吃的口粮,用麻绳利落打结,一块儿塞进去。
“唔!”小骗子不舍得浪费,叼着苹果努力挥胳膊,“唔唔!唔唔嗯!”
红桃K跟他击了个掌:“好好养伤,好兄弟,等我去给你送快递!”
小骗子才不是要跟他击掌,小骗子满脑子还都是找树。
路遥知很担心自己的真相之花出问题了,好不容易把那一口苹果咽下去,扒住门框:“让我见见这家的真小孩!我看完再去……”
玫瑰花把举了半天的小镜子毫不客气地往他怀里一塞。
最漂亮、最心软、最仗义、最好骗的小槐树,绑着蝴蝶结,抱着自己的软毡帽和小镜子。
还来不及反应,路遥知就被打包送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