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有些心疼两个儿子两处跑,要知道他们俩这段时间,每隔五天都回来给她请安,她忍不住道:“不如我也回宫算了,住在这儿,倒是要让你们两处跑。”
绵怡却笑着拒绝了:“宫中潮湿闷热,对您身体也不好,您 要是回去,儿臣心中难免牵挂,您就好生住在这儿就是,我每日里只是坐着读书办差,如今能隔几天跑跑马也算是散心了,哪里会累呢?”
看着儿子说的这样头头是道,思宁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只轻声叮嘱:“这段日子太热了,日后你们隔一旬来一回就成了,不必这般频繁过来了。”
绵怡知道思宁心中担忧,便也笑着应了。
思宁一直将两个儿子送了出去,看着他们走远,这才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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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入了九月,天气也渐渐转凉了,不过嘉庆还在木兰没有回转,思宁倒是想着回宫了,可是她这儿还有个如妃这个孕妇,如今如妃已经四个月了,也不好轻易挪动。
因此思宁只能继续住在圆明园里。
九月十五这一天,思宁早起醒来,眼皮子就跳的厉害。
心里也有些发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
她用完早膳,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出去在园子里走了一圈,还是不得安宁,后来青衿看着实在不行,想要叫太医过来请个平安脉,到底被思宁拦下了。
“不必了,等晚上天气凉快些了,你找人回宫一趟,代我看看大阿哥和三阿哥便好。”
青衿听这意思,知道这是娘娘担心两个阿哥了,这才松了口气:“奴才遵命。”
思宁这天中午用完午膳,到底压下心中的不安去屋里歇晌,结果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外头说话。
思宁心下猛地一跳,瞬间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
“青衿!”她高呼了一声。
话音刚落,青衿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惊惶不安。
思宁压着胸口的不安,问到:“怎么了?谁在外头?”
青衿压着心中惊恐,语气颤抖的回话:“娘娘,刚才大阿哥遣人过来回话,说是有贼人攻入了宫中,阿哥担忧您的安危,就让三阿哥带了一拨人过来保护您,如今人已经在路上了,那人是先来给您报信的。”
思宁听着这话,差点吓的背过气去,脸色瞬间惨白,她竟然忘了这个,天理教起义,这可是打进了紫禁城的起事啊!
她立刻问青衿:“既然让三阿哥过来,那大阿哥如何?乌林珠可还好?”
她的几个孩子,如今可都还在京里呢,思宁慌得手都在抖。
青衿急忙上来安慰思宁:“娘娘,您别怕,大阿哥好着呢,来报信的人说,咱们大阿哥还打死了几个乱贼呢,只是如今宫里走不来,这才让三阿哥过来,至于三公主,如今也好好的,有额驸在呢,大阿哥也派了人过去保护。”
思宁听到这话,这才松了口气。
可是心里依旧不安稳,急忙起身道:“快给我更衣,我要见那个报信的人。”
青衿知道这事儿劝是劝不住的,只能依着思宁的意思,上来帮她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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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宁这边慌乱不安,但是此时的紫禁城却是切切实实的见了血。
绵恺浑身颤抖的坐在储秀宫,话都说不出一句囫囵的。
皇后脸色也不好看,但是却一直挺直着腰,维持着一国之母的仪态,袖子里还藏着一个磨得尖利的发钗。
屋里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如丧考妣,各个都哭丧着脸。
听着外头喊打喊杀的声音,储秀宫的气氛十分焦灼。
皇后心里不知道转过多少念头,要是这回贼人真的杀到内宫,那她除了一死也没有别的活路了,可是要是贼人被平定了,那她如今就不能这般安稳坐着了。
皇后看了一眼绵恺,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坐在这儿做什么!你两个哥哥都在外头,你二哥身体还那样弱,你一个成年皇子,就只能待在我跟前吗?”
绵恺哭丧着脸看着皇后:“额娘,大哥说了,让我留在这儿保护您,不能离开半步。”
“胡说!”想着刚刚绵怡毫不畏惧有条不紊的模样,皇后心里有些焦躁。
“我这儿有这么多人护着,哪里差你一个!”皇后有些心焦,捏着发钗的手上也开始发汗。
她想着刚刚绵怡镇定的样子,觉着这次的乱事多半是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你现在出去,找大阿哥要一份差事,哪怕是要护着我,总也不能待在储秀宫里头!”
绵恺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动作,只是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那儿,双手紧紧抓着扶手。
皇后气得不轻,暗骂了一句没出息,心里恨得要命,就这样一个儿子,自己便是费尽了心思,又能将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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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紫禁城里,经过绵怡有条不紊的吩咐,四下宫城已经封锁了起来,侍卫们,也开始在紫禁城中四下"捕贼".
而绵怡自己,亲领一队人马,在后宫各处访查,怕惊着 了各处的妃母。
这时绵宁却凑了上来,淡淡道:“大哥,给皇阿玛报信的人离开了吗?”
绵怡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今日绵宁表现的也十分不错,事发的时候,绵宁和几个弟弟在上书房读书,听到消息,绵宁从上书房出来,亲自用□□,射杀了两个天理教教徒。
如此临危不乱,也算是难得了。
现在宫中大搜捕,绵宁也不愿安稳留在储秀宫,而是选择和他一起出来安稳人心。
绵怡这会儿心中倒是有些看重自己这个弟弟了。
想到这儿,绵怡斟酌了一下道:“二弟的意思是?”
绵宁垂眸,轻声道:“此等大事,让侍卫传信,难免显得怠慢,不如让我也一起过去吧。”
绵怡有些诧异,没想到绵宁会有这个请求,不过想了想之后,倒也觉得可以。
绵宁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适合做这件事的,而且绵宁这次也算是出了力,让他露露脸也是应当。
想到这儿绵怡点了点头:“也好,如今那些人应该还没出发,你去也来得及,只是路上只怕要委屈你了,你自己也要小心,如今贼人如何,还不清楚。”
绵宁咳嗽了一声:“大哥放心,便是我身体孱弱,这点事还是做得来的。”
绵怡点了点头,又叮嘱:“皇阿玛夏日会偶发暑热,不能生急气,你到时一定缓和着说话,不要让皇阿玛着急。”
绵宁眸光微闪,点了点头:“大哥放心吧。”
绵怡目送绵宁离开,一直等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转过身,淡淡道:“继续吧,天黑之前,必须将所有贼人都抓捕。”
侍卫们应了一声,就继续跟着绵怡访查了。
绵宁这一路日夜兼程,在第二天早上,这才到了嘉庆的御驾前。
看到二阿哥竟然风尘仆仆的过来,底下的侍卫们也大惊失色,急忙一边给嘉庆回禀,一边领着绵宁往里走。
等到了大帐前,嘉庆已经起身了,不等通传就让绵宁进账。
绵宁一进来先是给嘉庆请安。
嘉庆摆了摆手,皱着眉道:“你这会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此时的绵宁显得格外狼狈,身上风尘仆仆不说,脸上还有血迹。
绵宁一听这话,立刻哭着扑倒在地上:“皇阿玛,有贼人打入宫中了,大哥命儿臣来给您报信!”
嘉庆一听这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往后就是一个仰倒。
鄂罗哩见了吓了一跳,急忙上去搀扶。
绵宁见了,也急忙膝行过去,抱住了嘉庆的腿,只是哭:“阿玛,阿玛您没事吧?”
嘉庆嘴唇颤抖,头晕目眩,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心里是又急又气,想要问宫里如何了,可是听着绵宁的哭声,却只是心烦意乱。
最后这口气到底没能上来,脑后一凉,彻底晕了过去。
感受到嘉庆软倒在了榻上,绵宁嘴角微勾,这才放开嘉庆,一脸大惊失色的让人将嘉庆抬到了榻上,而自己则是守到了嘉庆跟前,寸步不离。
鄂罗哩在边上看着,心下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现在乱糟糟的,他又不知该怎么办,左思右想,趁着出来请太医的机会,给自己的徒弟李冬宝一个眼神,将人领到僻静处道:“你立刻回京打探一下消息,看看京里到底如何了,要是不妥,就立刻回来,要是一切平安,就和大阿哥说一下今日之事。”
李冬宝这会儿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眼神乱飞,心中忐忑,但是最后到底还是应下了这句话:“师父您放心吧,孩儿知道了。”
鄂罗哩握紧了徒弟的手,咬着牙低声道:“好孩儿,咱们爷俩日后如何,可就看这一遭了!”
李冬宝重重点了点头,匆匆朝着外头去了。
李冬宝离开没多久,木兰行宫就发布消息,进入封锁行宫,禁绝通传消息。
鄂罗哩心里担忧不已,只希望李冬宝能成事。
而此时的绵宁,坐在嘉庆榻前,神色平静。
阿玛,有些东西,你不给我,那我就只能来抢了,这也是你逼我的。
此时京中的情形已经基本稳住了,天理教的人都抓住了,而教徒的首领林清也在搜捕之中。
绵怡之前只是便宜行事,如今既然事情妥当了,那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嘉庆那边的消息。
但是等了一天,却没有等来嘉庆那边的人,绵怡心下已经觉得有些不安了。
正要找人去问一问,李冬宝到了。
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太监,听着他说的那些话,绵怡神情凝重,知道事情闹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