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原本见张仪洲一下就猜出了外人难以相信的结果,以为能抓住一丝生机,却没想到张仪洲给她的答案却依旧消极,当下面色比原先还多了几分死去般的颓丧。
邵润扬已经上前为皇帝诊脉:“这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们都发生了什么吗?”
太子妃颓坐在地上,眼眶里大颗泪珠滚落。
皇帝的声音好似被压在嗓子底,无力也无声开口,只能由太子妃代劳。
太子妃起身坐到皇帝身边低声道:“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晓得某日阿恒得召去见了陛下,回来后便好似换了个人,而后陛下称病,我逐渐感到阿恒的不对劲……总之待我确认时,阿恒已经是如今的模样,他与陛下竟然真的换
了个身子,如今只等阿恒这副躯壳死去,一切就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太子妃的话杂乱无章,但已经足够叫张仪洲他们听懂。
老皇帝用了某种方法改换躯壳,夺去了亲儿子的身体。依照曾经老皇帝对太子的宠信,如今老皇帝要是死了,太子继位顺理成章,他的统治完全可以再延续几十年,外人还看不出一丝破绽。
“但是,”邵润扬有些疑惑地开口,“你说等这躯壳死去……可是我现在所探寻到的脉象,这具身体并无死气,相反却好似有一股生机被压在最底,绵绵延续来,是长生不死之意。”
修士们的寿命比常人要长很多,随着修行加深脉象也会不断变化,邵润扬自然学过。皇帝身躯的脉象不仅没有死意,反而还有长生之感,与太子妃的话完全相悖。
太子妃与被困在皇帝身躯里的太子都露出不解来。
“这怎么可能……”太子妃喃喃。
张仪洲也探手为孙恒诊脉,得出的结果与邵润扬无异。这的确奇怪,但并非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
张仪洲言简意赅道:“太子妃前面提醒过我们三神庙,想来应该也知道神君之事,当前诸多乱象追根溯源都出自神君信仰,我想若太子殿下想要回归本体也要从那里溯源,不知太子妃可晓得最初那一尊运到京城的神君像现在在哪里?
之前主持说过最初的那一尊神君像被某个贵人请回,我想京城之中除却皇族应该再找不出这样地位的贵人吧?”
神君像既然不在神庙当中,大约便在皇城里头。只是皇城之大,除去外头可见的恢弘建筑外内里不知藏着多少密室机关,外人想要找到一尊神像并非易事。
太子妃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头却不住摇晃:“我并不晓得……”
倒是孙恒挣扎着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想要写下点什么。
太子妃见状立刻去拿来笔墨,孙恒却未执笔,只以自己的指尖沾着墨汁在纸张上写下“飞霞宫底”四个字。
仅仅四个字便叫他几乎脱力,喘着气闭上眼睛再难动弹。
张仪洲和邵润扬得到了明确的宫殿位置,自然要离开。张仪洲看了一眼孙恒,许诺道:“我们会尽力拨乱反正。”
——
萧淼清双手笼在袖中,歪头看着宫墙上一点斑驳的落漆,头也不回地问太子:“殿下,这墙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头了。”
宫人已经带着坐撵离开,远远只在后面跟着。萧淼清和太子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宫殿角落,此处还留着残绿色,从墙角露出犹自泛绿的矮草。
只是那草在太子走近的时候,肉眼可见改换颜色,不到几息功夫便枯萎下去。
太子没有说话,萧淼清却又开口:“欲妖以其最渴望之物为食,欲望外泄的时候无法自控便会吸纳影响到周遭,为殿下你抬撵的宫人的年纪约莫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可他们看着比我大了几个辈数。”
他说着转回身看向太子,太子冷笑一下,手已经伸向了萧淼清:“既然你都明白,也就不消我再说什么,让你做个明白鬼也好。”
太子一把握住萧淼清的手,却没想到萧淼清不闪不避,那双原本藏在衣袖下的手就叫太子直直紧握住。
萧淼清清凌凌的眸光似乎穿透了太子,从他的眼眸里太子好似看见了自己原本垂老的躯壳,使他感到一阵无端的惶恐,手下更施力想要吸纳萧淼清身上的生命力。
依照晚宴那天萧淼清所展露出的实力,当下他应该极好拿捏。然而太子没想到,自己握住萧淼清的手掌下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好似有什么不该被吸纳入体内的东西被吸了进去。
五行相同,生到死也不过是一瞬间门的转化。太子没有从萧淼清身上吸到任何生气,反而越是焦急越是将身上的生气呈送出去。
刚才失去生机的野草慢慢从枯黄转为了翠绿。
太子惶然松开手往后大退了好几步,他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萧淼清:“你用了什么法子!?”
萧淼清不给他退后的余地,身后的佩剑已经出窍,抬手便抵在了太子的喉管处,只要轻轻一下便可以叫鲜血喷薄而出。
太子的步子顿时止住,然而却并没有顺从的意思。他伸手将自己颈间门一物拽出,口中飞快默念什么。
萧淼清还未听清,便忽然感到一阵狂风吹来,逼得他不由松了剑尖。
然而等风停下,太子与他之间门多了个萧淼清全未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