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着灯, 李家一众人在小楼里量尺寸,之前只是在脑袋里想的,现在可以在地上画线, 哪里砌锅, 哪里摆板凳,灶台还要再扩几个, 后头收拾出来,李青宏几个人好在那里睡觉……
除了李青文和李青卓, 其他人都分配了活计, 这俩人一个要读书,另外一个要去看小孩, 都是耽误不得的。
其实, 李青文不单是想找苏昊元赴约,苏树清给他留的住所,离蒋立平他们口中所说的常去的酒馆不远, 他原本也想去酒馆的。
李青文一个人出门, 李青瑞还是稍微有些不放心的, 倒不是怕他丢了, 而是京城刚乱过, 怕在外头出啥岔子, 他们不知道。
所以, 他去找了老张,让老张驾车拉着李青文走一趟。
先是各自拜个晚年, 老张放开缰绳,对着李青瑞等人一顿恭喜, 显然, 他也是听说了租铺子的事情。
李青文上了车, 待他坐稳了,老张才驱赶着马慢悠悠的走起来。
今天有点风,李青文还是把马车侧面的窗子给打开了,他很好奇,这十多天里,京城有甚变化。
他向外头张望了半天,铺子依旧开着,行人依旧走着,好似跟过年前没甚区别。
快到御道时,车夫老张突的转过头来,小声跟他说,“等下看到啥别乱说话,有啥想问的,过后问我。”
李青文点头,很快,他就知道老张说这话是何用意。
宽敞笔直的御道两边站着手持武器的官兵,御道两边砖石砌成的明渠正哗哗的淌着褐色的东西,带着浓重的药味,有不少人拿着东西在墩洗御道、朱漆杈子和明渠的角角落落。
沟渠旁边的花几乎都被踩到了泥中,往来的百姓都是别开脸,不去看,显然,他们懂得这不成文的规矩。
已经知道这里经历过一场戮战,在擦洗什么不言而喻。
御道往东走一段,再往北拐,李青文记得这里有一块不小的地方,有一群人长年在这里斗鸡,老张当时说,这块是个“斗鸡坑”,最多时有几百只鸡在这争斗,引来无数百姓围看……
但此时这一片地方都被各种卖各种针头线脑的摊子给占满了,连一声鸡叫都听不到,原本满地的鸡毛,也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李青文张嘴想问,突的想起老张刚才的话,又憋了回去。
到了京城有名的糕点铺子前,马车停了下来,李青文去里面挑了几样小孩子喜欢吃的,买完飞快的上车。
这一路走的慢,过了午时才刚到,李青文让老张去酒馆,他想早点去看看江淙从前在京城呆过,而且还念念不忘的地方。
酒馆在一个胡同里,从外头看店面不太大,酒香阵阵。
虽然从来没有来过,但看到老旧的幌子的“酒”,李青文心里一动,脚步就轻快了几分。
这是替他哥重游故地啊。
他刚到门口,里面的伙计已经掀开了布帘,满脸堆笑,“客官,里面请!”
脚还没踏入门槛,酒香夹着热气迎面扑来,李青文进了门,入目便是一排排的酒坛,柜台的后面一整面墙都打了木架子,从地接到房顶,一层一层,每一层都摆满了大小的酒坛,酒坛蒙着红布,被线绳扎的紧紧的。
不光架子,柜台周遭的酒坛子更多,坛子外面贴着纸,李青文扫了一眼,上书“烧酒”、“青酒”、“梨花白”、“艾酒”等等,不下几十种。
伙计刚要指引,就看到李青文径直走向一楼的最角落,那里立着一个巨大的酒缸,一个人多高,肚子比每张桌子都宽大,敦敦实实的靠在角落,一个红纸黑字的“酒”贴在大大的肚皮上。
酒缸旁边摆着一张桌子,这里本来就是角落,又被大缸占了地方,显得有点挤,而且还挨着旁边的窗子,不免有冷风钻进来。
一般来说,老客都会喜欢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伙计在这里做了不少年,一看李青文的脸就是生的,拎着热水壶,一边倒茶一边道:“客官,旁边地方宽敞,要不咱移几步?”
李青文摇头,谢过他的好意,忍不住脸上越来越大的笑意,“给我来一碗鸡汤面!”
只要进了这个门,客人说啥就是啥,伙计没有继续劝,拉成声应和一声,便去告诉后头了。
伙计一走,李青文就忍不住看向桌子,果然在松黄的中间处看到七个黑色的点子,这些点子其他桌子也都有不少,火芯掉落,一个不注意就会烫出来。
没人会盯着这些地方瞅,李青文却看的兀自笑起来,别说,这几个黑点连起来,还真有点 像北斗七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