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刚开时, 李青文就写信托人往码头捎,当然,信里没说城里如何如何, 主要是报平安,另外着重提到了苏树清和捐献银子的事情。
当时李青文还在等苏树清的信儿,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 从贴身的口袋里把盖了朱红大印的文书拿给江淙看, 李青文嘴巴不停的道:“林学士说, 户部肯收这个银子,你们的事情就好办, 他说我们做的对, 因为……”
李青文突的停下来,向四周看了一圈, 没有人了, 他挪动腿挨着江淙, 小声道:“新登基的这位不是甚心慈手软的主,十分严苛,以后咱们边城可能会更热闹。”
这次皇城争权极其惨烈, 听说新帝手刃了好几个亲兄弟,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从前的势力要大清洗,以后死的人或者被流放的会更多。
他们边城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江淙仔细的看完文书,重新给李青文放回去, 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从未想过事情这么顺利, 这一切都是托仔儿的福。”
李青文喜形于色, 但还要努力绷着嘴角不要翘的太高,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苏树清才是贵人,另外还有银子,银子才真好使……哥,你不知道,你捞的那些不是玛瑙,是红玉髓,特别值钱,还有那些珍珠,光这两样,这次就卖了好几千两银子……”
江淙只是笑着,不说话,李青文才是他命中的贵人,但又不止如此。
那些账目早就烂熟于心,李青文像是倒豆子一般跟江淙都报,嘀嘀咕咕的说明年到时候,再去河滩那里仔细的摸一遍,卖玉石和珍珠的银子真是好赚。
李青瑞等人把货物的行囊陆续搬上船,喊了几嗓子,李青文不但没动弹,还叫人一起过来吃。
并州地处北方,本来就干旱少雨,杨树村方圆几十上百里见不到一条河,村里人对水就天生的渴望,水不但能养活人,还能养很多没见过的活物。
河水他们到边城见识过了,对于一望无际的大海,个个都怀着敬畏的心,一听说吃海物,都好奇的过来了。
江淙起身对着方氏叫道:“嫂子。”
方氏连声应着,上上下下看着江淙,又惊又喜,道:“江淙,你可真变了不少,从前就是咱们西江府府兵最英气的,现在怕是更是没人能比的了。”
江淙被押解走的那年十九岁,过去了三四年的光景,变成了更加沉稳的大人模样,五官硬朗,肩宽体长。
方氏想,难怪秦冬梦会一直念念不忘,他这个弟弟却是招姑娘喜欢。
方氏是跟着丁杰等人一起来的京城,刚才在关卡没想到又看到了洪州的官兵,她是是高兴,但看到江淙心里才终是踏实了。
江淙跟自己家男人一起发配边城,看到江淙,也就很快能看到孩子他爹了。
江淙一边跟方氏说话,一边把烤好的鱼递给她们娘三个,“嫂子,我记得你不晕船,多吃些熟食,上了船就只有干粮了。”
方氏“哎”了好几声,也把包袱里带的吃的分给江淙。
几桶东西都烤好了,吃了一部分,另外的拿到船上给周丰年和朝廷来的人,众人说说笑笑的收拾干净,然后上船。
今年的风比往年早变了好多天,随时都可以北上,离开了京城几日,他们不舍的心思淡去,现在都想早点回家,所有人都这个心思,出发可不是就快了。
李青文站在船舱口,看江淙在和丁杰他们在说话,端着盘子继续吃他的蚝肉。
有船员走过时,忍不住多嘴说道:“没成亲少吃这玩意,小小年纪可别憋坏喽。”
这东西挺壮阳的。
李青文:“……”
盘子里就剩下两个了,李青文想自己都那一堆都下肚了,不差这俩,便吃了下去。
船开动后,李青文看着一群人奋力的拉着帆,隐约听到背后有女人的笑声,是那种很特别的娇笑,他从前没有过,只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他回头看去,就见旁边的船舱门虚掩着,门缝里露出半截轻纱。
李青文有点摸不到头脑,大冬天的,这轻纱不能挡风也不能御寒,这不是累赘?
还有,这些人咋不住上面宽敞透气的客舱,难道是京城来人多了,住不下?
看江淙一时半刻忙不完,李青文钻回船舱,不一会儿周从信来了,说那海鱼挺好吃的,到临肃后跟那里的人换点,回边城以后可就尝不到了。
李青文问他,“船上的女人是做甚的?”
“临肃的官员带上来的。”周从信如是说道,他刚才也看到了,不知道是他们的妾室还是别的什么。
流放之地的官员是可以携带家眷 的,当然,即便不是家眷,只要愿意,他们带多少个女人回去都没甚大碍。
既然是去临肃,那跟他们就没啥关系了,李青文是这般想的。
一想到回边城后还有恁多事情要做,李青文就摸出了他二哥精心给他准备的书,一边看一边背,提前把功课做好,才好腾出功夫做别的。
他手一摸到书上,船舱里的人都不说话了,李青顺等人都知道读书不易,都恨不得出去,不想打扰李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