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文他们来时装了高粱米和小米, 走的时候车上则变成了稻米和小麦,还有六只羊。
稻米和小麦是要做种子的,所以陈山和特意去村里每年种子留的好的人家去换了回来。
而羊则是陈氏她们正要走时, 有人赶着羊群经过,李青文盯着那羊群看了半天,陈山和就去同养羊的人家商量,买了六只羊, 让小外甥牵着回去杀着吃。
在老牛湾村民们各式各样的眼神中,李家人推着车,牵着羊离开了。
前面的坡不太好走, 陈定新和陈山和他们一路帮着推上来, 等到李青文他们下沟了,这才离开。
李青风牵着领头的羊, 剩下的羊就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 他跟陈氏道:“娘, 我就多吃了二舅家几顿米饭,你都说了好几句, 仔儿在二舅家要这个要那个, 你怎的不训他?”
“仔儿要这些东西有用啊。”陈氏道:“要是你要这些东西, 肯定吃到肚子里去。”
“啊?”李青风愣了一下, “这羊不是拉回去杀着吃吗?”
“小四哥, 我想把这些羊赶到边城去。”李青文看了看特意挑选的健壮的羊,“那边的野山羊味道太重了!”
还以为回家就能吃到羊肉,所以李青风急吼吼的把牵羊的事给揽过来,结果现在到嘴巴的羊肉飞走了?
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李青风挣扎道:“这羊能走那么远吗, 半路别累死!”
“不会。”李茂贤回头看四儿子的脸, 顿时忍不住笑了,“羊每天吃草走的路很远,实在累的走不动,你们把它放在车上。”
李青文也鼓励道:“小四哥,到了边城之后,这些羊就会下羊羔,羊羔大了又能下崽,以后越来越多,你想吃天天给你做。”
李青文听到这话稍微振奋些了精神,问道:“羊一年下几崽?”
杨树村附近没有空闲的地,所以几个村子都没有养羊的。
“两到三窝吧。”陈氏笑道:“伺候的好,一窝两三个都能活。”
李青风不说话了,开始在心里头算,自己忍一年最后能得到多少只小羊。
李家人回到杨树村,同样被村里人盯着看,有人问他们这是去哪里赶集了,陈氏说回娘家,他们就乐,让她以后多回几次娘家,这样一年吃喝不愁。
>李正行好多天没看到娘亲,见着姜氏眼泪汪汪的,扑上去抱着不撒手。
李青瑞忍不住问,“爹,你们咋去住了恁久?”
不待李茂贤说,李青宏便把他们在老牛湾烧砖的事情说了。
李青瑞笑,“我就说这趟咋这多人呢,原来是早有打算,咱们仔儿又立功了。”
李茂贤问县城那头有动静没。
李青瑞道:“之前倒是有差役押解两个犯人在县城走过,那官差脾气不大好,我没问两句他就火了,再加上你们没回来,我就没去找。”
李茂贤点头,并不觉得可惜,路途遥远,凡事都得精心,遇到不好说话的官差,怕是路上出啥岔子,还是谨慎点好。
李青瑞要去县城给李茂群送吃的,李茂贤也跟着去了,兜里还揣上了银子。
李青文回来就开始练字,耽误了这些天,才刚有点熟悉的姿势什么的,又开始生疏,他不敢懈怠。
晚些时候,李茂贤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个木匣子,几个小子凑上来想看看有啥或东西,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的几本书,登时原地做鸟兽散状。
李青风捂着头,叫:“爹,我这些还没读完。”
李茂贤面不改色的道:“你读你的,我抄几本书,你们拿去边城读,先说好,你那两本书背不完,也别出门了,老老实实在家给我读!”
这一招好使,李青风即便痛苦万分,也不敢再拖沓,赶紧开始背起来。
李茂贤小心的将书展开,蘸着墨一板一眼认真的开始抄。
书的字数比平时写的信可多多了,而且有的字李茂贤还不太认得,他先端着书仔细看如何写,然后再一笔一划的抄上,同时在旁边的纸上把不认识的字写上,等还书的时候再请教书肆的掌柜。
写着写着,腰有点疼,撑不住了,李茂贤才会起来捶捶腰,半天下来,坐在那里几乎没怎么挪动。
到了傍晚,在陈氏一直唠叨中,他才收起了书本。
李青文在旁边一直默默看着。
可能是前世读书太过容易的缘故,他并没有觉得读书识字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他爹并不这样觉得,他恨不得尽一切之力让他们有机会读书识字,这份沉甸甸的心意让人看了不免动容。
晚上睡觉前,李青文便让老爹趴在炕上,给他按腰。
本来他想按两刻钟,可李茂贤怕他手腕受不住,白天毕竟还要练字,只一会儿便说好了。
回到杨树村后,李青文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每天吃饭睡觉练字,然后就是默默的等待县城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几千里外的边城忙的热火朝天。
蒋立平他们才巡防回来,累的几乎站着都能睡觉,立刻又被赶去开地。
好再官兵还给他们发耕牛使唤,要不然那些地只靠手可干不完。
雪化之后,到处都是泥,每天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没人在意这些,边城的暖十分短暂,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早点把种子下到土里,晚几天,最后收成可能都天差地别。
官兵发下来的种子好坏掺杂,流犯们可以这样种下去,但是秋收的粮食要上交大半,剩下的才能留下自己吃,如果收成不行,交不够粮食会被惩罚,而且自己没得吃,只能喝西北风了。
所以,没办法,大家白天耕地,晚上挑种子,眼珠子都快熬瞎了。
孙永浩他们不会种地,跑过来学,这玩意也不是看就能看会的,他们家的人连犁杖都不会扶,一下要种几百亩地,简直是要命。
没办法,蒋立平分几个人去给他家耕,让孙家的人到他们这里来点籽。
江淙去种李青文和李茂群的地,只要能看的着,他要种到半夜,好再他们跟老邢头那些人厮混的熟,可以随便牵歇过的牛轮换去种。
蒋立平他们也都帮着,干活的时候大家还说呢,要是李青文他们今年不来,这地里的粮食收回来,他们就不客气了,直接放开肚子吃饱饭。
江淙并不搭茬,只闷头干活。
好再他们人多,又都是年轻力壮的,不单自己忙自己的,还要帮其他的,种地之余每日还要割草喂马,兵荒马乱一通,倒是都把地种了下去。
种完地,还没歇一口气,官兵又把他们所有带到鲁刚那里,被命令出去猎熊,还要活捉!
鲁刚脸毁了半边,听说天灵盖都漏了,这样都能活下来,这人的命比花岗岩还要硬。
这个时候,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都开始出动,出去打猎最危险,但无法违抗命令,江淙等人不得不出行。
一直到了六月,县城那边还没有动静,村里那些相约要去边城的人都沉不住气了,来李家,说要不要先走,再等下去,天冷不好赶路。
李青瑞他们想都不想的就摇头,连路都不认识,可不敢乱走,在旷野迷了方向,那就是找死。
吃饭的时候,姜氏突然捂着嘴巴,跑到门外吐了起来。
正在吃饭的李家人愣了一下,倒是陈氏先反应过来,喜滋滋的给儿媳妇递水,指使李青瑞赶紧去请大夫。
李青文一惊,还在想都吃的是高粱米,是中了,还是吃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