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切蛋糕之前, 灯光一暗,齐君浩走上台,手捧红丝绒礼盒, 里面静静躺了一条蓝宝石项链。
“小茶, 生日快乐, 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未婚夫, 今后我一定会努力对你好的。”
温兴盛在一旁哈哈大笑, 朝着底下的宾客说:“年轻人就是好, 表达感情都这么直接。”
主人家都这么说话了,底下的人当然只能发出善意的笑声随口附和:“是啊, 真般配。”
“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婚。”
“温齐两家挺配的, 祝福他们。”
“这条项链前段时间才出现在拍卖会上,上头的蓝宝石全世界只有一颗,原来被齐家小子拍去讨美人欢心了。”
温茶抖落因为恶心而起的一身鸡皮疙瘩,观察笑容虚伪的齐君浩和温兴盛。
看来这两个人背地里达成什么交易了。
再瞧一眼温乐水,笑容一如既往的恬静端庄, 似乎真情实感地为他们祝福。
好家伙, 连温乐水都安抚好了。
这三个人真是早早把戏台子搭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他往上边架啊。
温茶见招拆招,毕竟送到手的值钱礼物不收就是个傻子。他故作惊喜的样子, 接过项链:“谢谢。”
蓝宝石衬得美人风华无双, 在单薄凸起的锁骨面前只比划了一下, 那样破碎易折的美就令人惊鸿一瞥,难以忘怀。
温荣冷酷制止齐君浩继续上演言情剧的打算, 直愣愣地催流程:“好了没有, 好了就快点下去, 别打扰人吹蜡烛。”
齐君浩哽住, 演到最后一刻,深深望了眼温茶,然后退到一边。
刚走进大厅的齐修竹第一眼就注意到温茶。他戴着小皇冠闭上眼睛,鼻子不自觉微皱,很虔诚地在许愿。
和那天落单无助的小动物不同,此刻温茶更像停留在枝头的云雀,隔着云端,灵动漂亮。
但唯一相同的是,都让人想要捧在手心里给他送上一切。
温茶睁开眼,跳跃的烛光在眼睑内印出的橙红色还没有褪去,他的视线扫到门口长身玉立、英挺冷峻的齐修竹,慢慢扬起笑意,张口用嘴型无声叫了一声“小叔”。
他感觉到身边悄无声息来了个服务生,似乎要给他递上装蛋糕的小盘子,他笑着说一声:“不用了。”
那个服务生很奇怪,停顿片刻,用干瘦的身躯故意往台上的人中间挤。就在那一瞬间,温茶感觉到蛇信子一样的凉意附骨,他下意识把薛眉拉到自己的身后。几乎就在同时,服务生亮出口袋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匕首,扑向他们,大喊着:“去死吧!”
温乐水吓得惊声尖叫,温兴盛连连倒退,台下的一众宾客更乱作一团。齐君浩拦到他们面前,一脚踹开经纪人的手腕,对方手一软刀子哐当掉在地上,马上被温荣钳制,双手反剪用力把头按到地板上。
“温乐水!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去……”李强的话没有说完,齐君浩用力踩上他的后背,李强哀嚎一声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报警吧。”齐君浩嫌恶地说。
没人比他更清楚李强嘴巴里可能会吐出些什么,因为李强的垮台由他一手促成。要是让在场的其他人知道他暗中的手段,有心人再那么一查。他伪装的只顾吃喝玩乐、对家产满不在乎的形象怕是要泄露。
温乐水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如果让李强说出他买水军黑温茶的事情,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还好有君浩哥哥在。”温乐水情意绵绵地说,幸好齐君浩帮他保住了形象。
齐君浩风流翩翩,刚才快速反应出手的模样令台下很多人刮目相看。这会儿一副正义凛然的做派:“没事,你们没事就好。”
温茶冷眼看待台上的闹剧,轻轻拍了下薛眉的背,安抚余惊未定的她。酒店的经理连忙赶到,满头大汗向大家鞠躬道歉。到场的非富即贵,随便哪一个受到了惊吓,他的工资怕不是要赔的倾家荡产。
温乐水温和地走出来当老好人:“你也不是故意的,把这个人交给警察吧,爸爸,您赶紧安抚下客人,辛苦您啦。”
温兴盛还想发作,但思考到温乐水说得有道理,便叫上温荣一起送别客人。
温乐水殷勤地把薛眉牵过来,说要泡杯葡萄糖让她压压惊。不想温茶跟过来,想独自刷好感的温乐水趁薛眉没有反应过来时赶紧把薛眉拉走。
温茶挑了挑眉,不知道该不该夸对方变聪明了还是幼稚,兜来转去还是小孩子排挤的那一套。
但在外人看来,温乐水的做法成功了。一时之间,温茶一个人站在台上,孤零零的,像个迷路茫然的小孩。
br />一道清冷的气息笼罩住他,他的手腕被拉了起来,齐修竹低眼看他的掌心,白嫩的皮肤有一小道血痕潺潺渗出鲜血,应该是李强发疯时他下意识一挡,不小心刮伤了。
“跟我来。”齐修竹沉声说。
他们走到布置清幽的雅间之中,酒店工作人员送来一个医药箱,齐修竹托起温茶的手替他消。
他轻轻踢了下齐修竹的小腿:“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又被黑又受伤,大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
“这件事结束了,不会再有下次。”齐修竹和他保证。
温茶怕疼,直接牵住他的手指,微微晃了晃撒娇:“不涂了,我疼,让它自己好就行。”
齐修竹没有理会,只是动作更加轻柔。温茶的手指也跟他的人一样生得好,小指腹凝了血色,红艳清透,让人不合时宜地想到雪中红梅。
温茶记仇得很:“上回某人还说一点伤送去医院的路上就能愈合,现在怎么又来管上我了。”
齐修竹知道他在无理取闹,手上速度加快,棉签滚过开裂的伤口。
其实只是个小伤,但刚好被人发现以后就会委屈,更何况是温茶这种爱作的绿茶。
温茶委委屈屈地说:“小叔又不理我,平时不理我就算了,今天是我生日也不理,而且我的礼物呢?”
这话说得温茶自己都觉得是睁眼说瞎话。他听温荣说过,齐修竹最近有多忙,本来都不指望他能来参加,结果人家匆匆处理完事物特意找到时间,大衣衬衫都来不及换成西装领结就来赴会,还要被他倒打一耙。
可温茶这人向来最在乎自己的感受,继续没好心地提问:“连朵玫瑰都没有啊?”
齐修竹头也不抬,替他贴上创可贴:“送你玫瑰做什么?不该送向日葵、郁金香吗?”
玫瑰送给恋人,在场的两个人其实心知肚明。
齐修竹在装傻,温茶也乐意陪他。
温茶撅嘴:“可你什么都没有呢,有什么好说的?”
齐修竹耐心解释:“来得太匆忙,以后会补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温茶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嘴角咧开的弧度尖尖的,嘴唇绷成漂亮的月牙,“不然,你送我一个吻好了。”
此时此刻,齐修竹哪里看不出温茶的玩笑,对方勾起的唇角充满狡黠,眼睛里闪动戏谑,十分恶劣。
他不再出声,习惯性地用沉默来逃避问题,垂下眼。
温茶抓住他的手,摸索上他腕上的佛珠,紫檀木温润平滑,他一颗一颗地把珠子拢到手心,顺着系手串的细线,把齐修竹慢慢拉到他的身边。
缠绕分不清彼此的呼吸里,温茶的皮肤白到透明,隐隐能看见眼皮上方青色的血管,齐修竹只要微微俯身,就能含住他嘴上肉肉的唇珠。
薛青州对他说过温茶要很多很多的爱。
这一刻,齐修竹终于意识到他对温茶的确不一样,因为他确实想要把很多的爱都送给温茶,哪怕知道对方故作姿态,也不希望看到皱起的眉头。
“小叔……”温茶坏心眼地摇晃他的手臂。
心里的声音在蛊惑他:
只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只要温茶开心,顺应他的心愿也没有什么关系。
齐修竹反握住温茶的手,佛珠哒的一声脱到了温茶的手腕上,他闭上眼睛,喉结滚了滚,轻轻在温茶眉间落下一个吻: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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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茶一趟生日下来收获颇丰,大家都颇懂他的心意,一股脑送他亮晶晶的东西。他盘点了一下,红宝石、绿翡翠、蓝宝石、金项链……
集齐七种颜色的宝石倒没有召唤出神龙,但召唤了一个温茶许久没有见面的人——爱德华。
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环境清幽,风景秀丽,爱德华推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小茶,原谅我迟来的祝福,祝你生日快乐。”
咖啡,香氛,乐曲,再加上对方深情款款永远在放电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求婚现场。
温茶开玩笑:“迟到的算什么祝福,不原谅。”
爱德华配合做出苦恼的模样:“真是伤心,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吗,可以看完礼物再做出你的判断吗?”
温茶挑眉,撕开礼物的包装袋,是一个水晶球。里面的城堡美轮美奂,雕刻到每一个细节,甚至可以见到瞭望塔上的天文望远镜,地面上铺满雪花。旋转旁边的按钮,城堡下了一场雪,音乐缓缓流淌。
温茶认出来曲子是《卡农》。
爱德华问:“我特意录了一遍,让工匠把它导入进去,你喜欢吗?”
温茶也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而是反问道:“那你送给温乐水什么?”
爱德华耸了耸肩:“打听别人私人的礼物不是一个绅士的举动,但我不介意透露给美人,是一把小提琴。”
“听着就很贵,那这个我不要了,我不喜欢比他的便宜的。”温茶把东西给推回去,好整以暇地抱臂看向窗外的风景。
爱德华眉目间闪过了然,换上一副无奈的姿态:“这个水晶球我预约了欧洲钟表世家最好的大师,拜托他加急做出来的。”
温茶马上做出被哄好的样子,转怒而喜:“那好吧,我勉强收下了。”
美人宜喜宜嗔,哪怕性格不好大脑空空,但只要一颦一笑就能够刺激他的神经,爱德华的眼中闪过贪婪和掌控欲。
爱德华端起眼前的美式咖啡,小啜一口,掩去眼眸中的深思:“对了,你上次演奏了说没有写完的小提琴曲怎么样了?”
温茶心中了然,这才是爱德华找他的真正目的。
没写完的小提琴曲子就像钓在狐狸面前的一块肉,引得狐狸念念不忘、觊觎垂涎。
“没写完。”温茶叹了一口气,手指碾过盘子边装饰的玫瑰花瓣,粉红的花汁染上指尖,“你知道,我最近被骂得可惨了,没有什么心情。”
爱德华似乎感同身受,英俊的脸庞配合露出苦恼的神色:“我关注了,只能说网友太无脑太坏了。”
温茶颇为正直地摇头:“网友有正义感怎么能怪他们呢?要怪也得怪幕后黑手。”
爱德华意兴阑珊:“幕后黑手?”
“对啊。”温茶重复了一遍,“骂人不及家人,就祝他不孕不育,子孙满堂;穷困潦倒,江郎才尽吧。”
爱德华的笑闪烁了一下:“还挺狠的。”
温茶诧异:“你听得懂啊?你中文真不错,没关系,反正骂得不是你,不到你身上,不要怕。”
爱德华微笑点头:“这么说你觉得有人故意要害你了?”
“刚夸过你聪明怎么又傻了。”温茶蹙起眉头,似乎嫌弃他问出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不是温乐水和他的经纪人吗?”
“哦对了,忘了你和温乐水的关系了,你想替他辩解啊?我告诉你,没门!”
爱德华眨眨他迷人的双眼:“我不会为别人的错误买单,更何况那人伤了这样一位美人的心。”